“随意挪动佛像是对佛祖不敬,更何况——”
“不敬?”沈霁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帮着那个人将如此罪恶之物匿于佛祖脚下,可有敬重过的佛祖?”
慈隐沉默。
“灵泉寺每日香客众多,人人皆要跪拜佛祖,顺便也跪拜了那沾满鲜血的罪证。”沈霁川的低语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魑魅,“你日日看着这些,难道心中丝毫没有对佛祖的愧疚,对香客的愧疚,对自己的愧疚吗,慈隐大师?”
慈隐闭目,他深吸口气,“此事并非我不愿而是我做不到。灵泉寺虽明面上乃朝廷建造,但世人都知晓此处本是首辅夫人的庄子,它背后真正的主人也是首辅夫人。一旦惊动佛像,你的仇人立刻就会知晓。沈施主,此时并非你报仇的绝佳时机,隐忍蛰伏方为上策。”
这下轮到沈霁川沉默。
他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在仇人的地盘上还能自由行动,已经是天赐的运气,如今他孤身一人无法悄无声息带走那些证物,只好让其在此多藏一段时间。
沈霁川只能退让,“何时带我去寻家父的遗物?”
“今夜子时。”
入了夜,山上的温度又低了几分,沈霁川却穿着单薄的素衣与慈隐一同站在一口枯井前。
慈隐说:“听说原本那人想将石碑埋在泉水下方,但术士说会惹怒老天,便埋在了这口枯井下。原本此处有锁链压制,我也将其打开,剩下的便靠施主了。”
沈霁川没多说话,他将井绳系在腰上,一手拿着待会要用到的工具,一手握着火把,从井口慢慢缒下,落到厚厚的枯叶上。
沈霁川解开身上的绳子,用火把照亮了周围,只看到井壁上满是复杂的咒文。沈霁川冷笑一声,他不信任何鬼神,更别提这种方术道法。
沈霁川将火把架起,就这光亮开始挖寻父亲的遗物。井外,慈隐席地而坐,为沈霁川、为逝去的亡魂,也为他不平静的内心念起经来。
沈霁川足足挖了一个时辰,石碑终于显露出来。他蹲下身,朱砂符文蜿蜒盘旋,在火光的照映下已经褪色的红似乎重新活了过来,隐约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沈霁川面无表情,将石碑扔到一边,就如同随手抛出一块石头一般。
木匣就在下方,沈霁川用手刨起来,没多久他小心地从土里端出木匣,细心挥散上面潮湿的黏土。他撕开黄符,缓缓打开木匣,是一把匕首。
沈霁川轻轻拿起匕首,只见刀鞘上刻着一行小字:
赠吾儿七岁生辰
沈霁川瞬间红了眼。
次日清晨,陆明玥终于不用早起,她刚坐起身星穗就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有人往门缝里塞了封信。”
“给我看看。”
陆明玥拆开信,快速扫了一遍,突然站起来:“沈霁川下山了!”
“原来是沈公子的信。”
陆明玥又将信看了一遍,不自觉抱怨:“他办完事情就一大早下山了,怎么也不吃完早膳再走。”
星穗抿嘴笑而不语,今日她们在山上用完早膳也要下山了,小姐这一番埋怨不就是想和沈公子一同下山?
因为早上的信陆明玥吃早膳时也没了心情,姜秋琴还以为她不想再吃斋饭,便答应她回家后多做些荤菜。
“母亲,我们赶紧收拾东西下山吧。”
“小馋鬼,就这么急着吃肉?”
“嗯嗯。”陆明玥连忙点头。
谁也不知道陆明玥此刻心中突然慌乱不安,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山腰处,沈霁川从刚出灵泉寺没多久就察觉有人跟踪,他加紧下山步伐,刻意穿过茂密树林留下具有误导性的标记,却终究还是没能将人甩开。
此刻还未到灵泉寺开未开门迎客,山上一路也无其他香客,是个杀人埋尸的好机会。
沈霁川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只听“嗖”的一声,一道暗箭贴着他的耳朵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沈霁川拔出佩剑,很快一群穿着粗布麻衣的蒙面人冲了上来。
“看来是想假借山匪的身份杀了我。”沈霁川迎面而上,寒光闪过,他率先砍伤冲在最前面的人。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沈霁川站稳脚跟,他紧紧盯着眼前扑面而来的杀手,刀剑交错,火花四溅。没多时,杀手的进攻方向便从正面逐渐包围他的四周,沈霁川不停翻动着手腕,喘起粗气。
刹那间,又一道暗箭竟从他身后射出,直冲他背后要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