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木头碰撞的声音。
钟苍茫竖起一身寒毛,进入了警备状态,再看不出平日的憨厚。他快步掏出火折子,将火苗对准油灯,霎时,柔和的微光铺满底层楼阁,影子忽明忽暗。
下一刻他抬眼想要查看来物,却只看到用木头做的一堆机关小人。小人走起路摇摇晃晃,底盘却稳,机关巧妙,动作灵活,看着就跟真的似的。
钟苍茫皱着眉头,用指尖捏起小人又拎到眼前。
每个小人手肘下夹有一张小纸条,钟苍茫动手抽出来,铺平在掌心。
“哎呀呀!被小苍茫看见了呢!今日是什么日子?当然是咱们春明茶馆里最得力小二苍茫的生辰大宴呀!”
钟苍茫愣住。他蹲下抓来第二个木头小人,意料之中,这个小人也塞有纸条。
“哎呀呀!——生辰快乐。”
这张纸条上的字迹笔锋突转,前方如激流勇进,后方却如细水长流。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一个人的字。
钟苍茫觉着眼眶湿润,于是抬手别扭地抹去泪水。
他才擦干眼泪就见几十个小人不受控般地朝他狂奔,仿佛脱缰的野马,撒开腿使了劲跑。
与此同时,女子的惊呼声从虚掩的门后传来:“欸糟!——”糕。
钟苍茫被突如其来的混乱吓得站不稳个脚跟,连连后退,又猝不及防被身后的木凳扳倒,滑了一跤,重重摔了个屁股墩。
“苍茫!”
站在卫青斋身旁的阿莲下意识上前,却硬生生止住脚步。
见状,卫青斋意味深长地来回打量两人,随即赶紧添油加醋:“苍茫好可怜哟!听这声音就知道摔得不轻,是不是很疼啊?!”
阿莲揪紧衣袖,弯弯的细眉都拧作一块。
卫青斋对钟苍茫喊道:“是不是疼?!”她给钟苍茫使了个眼色。
钟苍茫不觉羞红了脸,撑着地面的手本来准备用力带动整个人站起,现在却是默默藏于身后。他低下头小声道:“疼……”
阿莲好似冲破了内心的犹豫与纠结。
“你怎样啊,能不能站起来……”
地上一片狼藉。木头小人还在胡乱暴走,但被它们围着的人,缠绕的青丝也曾诉说过心意一瞬。
卫青斋欣然回到灶房里。
“怎么样啊怎么样?!我这里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端菜出去嘞!”闻许连兴奋道。
卫青斋忽而看向正在刻苦背诵着草药大全的钟声晚,他的脸上还蹭有锅灰,听着周遭突然没了声响才抬头。
他犹豫问道:“青斋姐,外头如何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
卫青斋却向他摆摆手:“没啥事。不过嘛,我们等等再出去……”
回忆到此。
卫青斋哈哈大笑:“这个、这个你青斋姐做的机关确实是不太行,但这也是为了给你弄出几十位宾客啊!”
“况且那日我见你,我怎么觉得你是欢喜得很呐?”
钟苍茫反手捏着后颈,睫羽扑得飞快,样子有些难以启齿:“其实我想知道,青斋姐是如何知道我、我——”
“我什么?”卫青斋歪头,等了片刻都没听见他再继续往下说。
她满不在意地笑笑:“害!你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我也算半个看你长大的吧。你那会儿不是天天跟在阿莲屁股后面,天天阿莲长阿莲短。我记得可是有一阵子,阿莲那么好脾气的人都不免烦你啦!”
“别看阿莲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但其实她什么都最在意。你的心意,要让她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