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政屿无言有片刻,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竟不知道该回什么话,最后犹豫着也只憋出了一句:“你倒是看的通透。”
“殿下不去看看吗?据说很灵。”
“民间不是广为流传着一句话?越是权利滔天的人越不信神佛,因为他们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只有身处苦难的人才会乞求上天饶恕。”
“所以,殿下不信神佛。”她猜的。
可在她意料之外,裴政屿摇了摇头:“本王信。”
卫青斋惊疑:“为什么呀?”意识到问题已然越界,刚问完她就后悔了。
“本王尚且还有想要的,而这份所盼之物只能祈求神佛垂怜。”
朱红绸带听风而动,漫过飘浮的香火气。榕树下,零零碎碎的微光轻盈地洒在两人身上。
“你不信?”
卫青斋那双望向红绸带的眼眸明澈。她回道:“草民自然是信的。他们说命运要自己掌握,草民还始终期待着神佛带来的某种确幸……自己把握与祈求神佛从来都不是一场死局,于我而言这并不冲突。”
她发现裴政屿正在看她。
卫青斋不明所以,就在下一刻听见他问:“你是习武之人?”他的语气异常笃定。
卫青斋动作一顿。
她过去拼命藏锋,以为只要不再踏足从前,那些曾觉得放不下的事情,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不再重要。
痛苦的事情或许会留在过去,可拥有过的幸福会在日后会被人以哀痛的方式悼念,然后被反复记起,反复对比,反复失去。
但某日回首才发现其实它们都不重要。
重要的反而是当下。
所以后来在无比漫长的岁月里,素鸠终于学会释怀。释怀从前,释怀如今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卫青斋紧攥的手指松开,嫣然一笑:“殿下猜的没错,草民的确是习武之人。”
裴政屿神情晦暗不明。
良久,他才缓缓道:“如此精通御马术的人想来也不会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你先前对本王隐瞒,本王并不怪罪于你。倘若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今日之事,本王可以替你保守秘密,同样你与本王说过的话,本王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
“为什么?”卫青斋面容逐渐浮现不解之意。
“就当做本王是在报你救命之恩。”他话里指的是方才拦下受惊之马一事。
铺展在高山之巅的冰川消融,其实裴政屿的面相并非是锋利得苦海仇深,而是始终如一的温润如玉,笑起来便将眼底的清朗涂抹得淋漓尽致。
卫青斋犹如被蛊惑,一步一步朝他铺下的陷阱走去:“所以,这就算作我和殿下之间的约定——”
等等。裴政屿是不是说这是报她的救命之恩?
单保守秘密岂不是亏了?毕竟刚刚她可是以生死相博。
卫青斋突然反应过来:“唔……除了这些,王爷可以答应草民别的请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