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程余无声地看向沈扶玉,沈扶玉只安抚地给他笑了笑,走到一旁,帮草乌收拾起散落的医书,只留了池程余在一旁和草乌大眼瞪小眼。
沈扶玉经常帮草乌收拾这些东西,倒也算得心应手。整理间,他的思绪又飘到王镇的事情上去了。先不说那些尚未见过的活尸,光是绛月剑碎掉的事情就足够古怪。比起清月剑,绛月剑才是主攻击的那一把剑,沈扶玉未封剑时,绛月剑的名声始终比清月剑高一些。绛月剑之于沈扶玉有着独一无二的重要意义,若非当年发生那件事情,他也不会力排众议把绛月剑封了。
想起过往之事,沈扶玉的手一顿,忙调整好心绪。
封剑之事已成定局,或许当时的原因对旁人来讲实在可笑,但沈扶玉修炼也是有原则的——那是谁也不能逾越半分的底线。绛月剑被封了百年,沈扶玉几乎要忽视它的存在了,如今出了这么岔子事,他不得不再次把注意力放在绛月剑上。
沈扶玉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完草乌的桌面,又想起来另一件事,他道∶“我去王镇的时候用了一个上等灵药,白玉瓶的,记我本月的开销上吧。还有……我需要一个固息丹。”
沈扶玉当时在王镇给那中毒人撒了一个小小的谎,上等灵药很稀有,即便是内门弟子,也得花灵石买,好在沈扶玉还不缺灵石,至少能为自己的善心买单。
池程余本来都昏昏欲睡了,一听沈扶玉说话又清醒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草乌,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听到草乌的话语。
这都快半个时辰了!就算是只乌龟也得爬出去三尺了!
似乎是见池程余马上就要憋疯了,沈扶玉给他道∶“马上了,别着急。”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没多久,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道虚弱的、极其缓慢的男声∶“六师弟好。没事的,我随师兄下山看看。”
他每一个字的音都像是无限延长,连音调和语气都随之拉平了。
池程余∶“……”他张了张口,又闭上。
所有的怨气与怒气好像都在刚才那漫长的等待中被磨灭了,以至于他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扶玉听到了他的回答,便主动走了过去,帮他推着轮椅离开这儿。池程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他们的步伐。
一出门,沈扶玉便取了轮椅上挂着的纸伞给草乌撑着,他走到山门,正欲带草乌离开,弯腰调节他的轮椅时手却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一怔,才发现是那个金色面具。
“草乌,程余,你们先等片刻,我找沨予有点事,很快便回来。”沈扶玉摸上那个金色面具,温声道。
池程余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酸溜溜地想,大师兄怎么老是去找那个废物!
他腹诽几句的功夫沈扶玉已飞速抵达目的地了。只是实在不凑巧,他要找的人正好不在,沈扶玉只好在对方桌子上留了一纸手书,将金色面具压在上面,方才离去。
左右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沈扶玉又回来了,池程余见到他就开心,立马迎了过去∶“大师兄!”
沈扶玉笑了笑,将草乌扶起来,帮他在一边站好,这才去收他的轮椅。他动了轮椅的一个机关,一道白光闪过,地上只留了一只巴掌大的木鹤。
沈扶玉刚收好木鹤,那边站着的草乌便开口了:“好的,大师兄。你放心去就是。”
池程余:“……”大师兄都回来了!
不过池程余更震惊另一件事:“他——三师兄,不是残废啊?”他看草乌坐轮椅,又一副命不久矣的病怏怏样,还以为……
“他不坐轮椅,更难以活动。”沈扶玉一边将草乌带上清月剑,一边给池程余解释着。草乌行动实在缓慢,很多时候还不如别人推他坐轮椅更快一些。
池程余一想也是,也不再纠结这件事,便取了剑和沈扶玉一同御剑朝王镇飞去。
三人抵达王镇的时候已经日暮西垂,太阳下山了,天还没有黑透,地上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升了起来,伏在墙脚树荫等处,无声地凝望着已经变得空荡的街道。风推着一个破烂的背篓幽幽地自街道中央滚过,最终不知消失在哪里。
受那诡异毒尸的影响,家家门户紧闭,死人都被放在了镇上的街道旁,听见声音,躲在角落里的人便跑了出来,他们是活人被变作毒尸的,家里有正常人,自然回不得,只能在外面的角落里待着。
“沈仙君!”一群人胆怯又紧张地跑向沈扶玉。
沈扶玉给他们点了点头,以示安慰。
这群人眼下尽数带着浓重的乌青,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很疲惫了,但他们的脸上还是透露着一种即便是强作镇定也难以掩饰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