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韶华快步走了过来,却没有再看凌秋余一眼,只道:“敢问大人,若是学生有证明凌兄清白之法,是否他可以暂时留下来?”袁容方才也在犹豫,毕竟这凌秋余看着文文弱弱,再加上他此刻的悲痛不容作假,只怕此事另有隐情。即便此刻将凌秋余带走,除了加重他的伤势外只怕再无益处,可偏偏这凌学子自己便要认罪。袁容自认自己不是糊涂官,可做不出这等糊弄了事的糊涂事儿。徐韶华这话一出,袁容倒是面色微松:“自然。凌学子虽是本案最大嫌犯,可若有法子证得清白,再加上他如今以过院试正场,可不收监。”徐韶华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冲着范老拱了拱手:“还请先生重查尸体伤处,据我所知,若是死前受伤,伤口皮肉收缩之下,会呈翻卷之状。”徐韶华这话一出,范老一愣,随后立刻道:“是了,刘仵作是说过这话!我再去瞧瞧!”范老说着,便直接朝尸体跑去,而徐韶华这会儿面上却无一丝笑意,只道:“我听凌兄说,曹兄曾经学过两年武艺,且是外家功夫,他的指骨,掌心皆有薄茧,而凌兄体质之弱,大人也看见了。”徐韶华指了指这会儿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的凌秋余,袁容也不由一默,而这时,范老也快步走了出来,一脸歉意道:“大人,我方才查验过了,尸首胸口处的伤,那伤口处十分平整,乃是死后所为。”范老说完,忍不住看了一眼徐韶华,若要知道伤口的凹凸,必得亲自上手,可是这少年竟是真的敢去摸!徐韶华只微微颔首,而一旁的杨千越却道:“即便如此,此人在此乃是事实!”徐韶华看了一眼杨千越,杨千越只绷着脸,道:“小兄弟,你给我行个方便我记得你的情分,可此事事关曹青性命,若有冒犯,他日我必登门赔罪!”杨千越说着拱了拱手,徐韶华只摇了摇头:“杨同窗言重了,你我都是为了曹兄不会枉死罢了。接下来,我要说的下一个证据,便是在凌兄的身上。”徐韶华随后终于上前,轻轻扶起凌秋余,凌秋余有些茫然的看着少年,可却不知为何从少年的面上感受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冷意,他呐呐道:“徐兄弟,我……”“凌兄莫言。”徐韶华淡淡的说着,随后将凌秋余的衣袍显露于众人面前,从凌秋余的胸口蔓延至衣摆处的血渍已经尽数干涸:“诸位且看凌兄的衣袍,其上的血迹呈溅射状,这确实有几分像刺伤后利刃拔出的模样。”袁容微微颔首:“不错,此前府衙中有命案发生时,那凶手的血衣确实是这般模样,但……”袁容看了徐韶华一眼,这徐学子不是要为凌学子洗刷冤屈吗?()徐韶华平静的抬头道:?想看折秋簪花写的《天才科举路》(改错字)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可是,凶手忽略了一个问题。”“身高。”徐韶华轻轻将凌秋余扶着,面向自己,随后语气平静道:“曹兄与凌秋余相比,足足相差一头之高……约莫如我这般的高度。”袁容定定的看着这一幕,随后便见徐韶华直接将凌秋余还沾着血的手握起来,放到自己胸口处:“若是凌兄要动手,待他拔出匕首时,血液的溅射大概在……这里。”徐韶华随后当下凌秋余,看向仵作:“范先生,不知学生说的可对。”范老闻言,重重点了点头:“小郎君说的不错,这血衣,既可是杀人铁证,又是清白铁证。”袁容听到这里,看着徐韶华道目光已经带上了几分激赏,胆大心细,难怪当初可以让许青云和陈舍礼都狠狠栽个跟头!而一旁的杨千越听到这里,也终于冷静下来:“若是如此,那……是有人想要陷害凌白藏了?”凌秋余听到这里,嚅了嚅唇,深深的低下头去。徐韶华亦没有回应,只将凌秋余扶着靠坐在一旁,这才继续道:“而且,凌兄说昨日他曾被一名僧人邀去与曹兄同赏昙花,主持是否也该让贵寺的僧人前来让凌兄指认一二?”主持立刻道:“大人,贫僧寺中僧人皆是本分之人,现下贫僧这就让所有僧人来此,为我泰慈寺一证清白!”徐韶华只是看了主持一眼,不语,袁容倒是说了两句场面话,可却没有阻拦的意思,主持只得让人暂闭寺门,召集众僧前来。这样一番动静之后,原本留宿的香客也纷纷走了过来,袁容没有驱赶的意思,众人便远远的围观了起来。不多时,众僧齐聚,小小的泰慈寺上下,竟有足足七十八人。“人都在这里了,连灶房里做饭的僧人都来了。”主持语气有些生硬,随后众人纷纷看向凌秋余,凌秋余也吃力的抬起头,他一个个的看过去。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不是……都不是!满寺七十八名僧人,他竟然找不到昨日那名僧人!凌秋余双眼发红,红血丝布满眼球,等最后一名僧人看过去,他不得不摇摇头:“不,他不在这里。”明心听到这里,冷笑一声:“究竟是那人不在这里,还是施主的托词呢?”凌秋余面色一白,他下意识的看向徐韶华,却发现徐韶华并未看他,当下只拼命摇头:“没有就是没有,我若有心,随意指认一位,你便满意了吗?”明心闻言,面色一变,可还不待他说话,徐韶华便道:“昨日偶然一品贵寺的茶水,倒是颇有几分不同,不知寺()内可有烹茶之人?”徐韶华这话前言不搭后语,主持先是一皱眉,但随后面色一凝,只道:“现下正逢命案,施主倒是有闲情逸致。”徐韶华闻言便知道此人只怕另有身份,这才能得主持这般袒护,当下徐韶华也不再与之周旋,只是看向人群:“望飞兄,东西可带来了?”安望飞立刻走了过来,他手里端着一个茶碗,小心翼翼的捧过来:“带来了,带来了!方才华弟你让我回去喝茶润喉,我便猜到是这茶水有问题,可是我房里的茶水已经喝尽了,我便让大家把房中没有喝完的茶水都留了一部分,这是其中一份。”徐韶华听了安望飞这话,面色终于和缓:“望飞兄,做得好!”安望飞本想笑一下,可是看到不远处曹青的尸体,便笑不出来了,他只低头道:“除此之外,昨日我们借住的北院里正好有一位大夫,乃是府城千金堂的坐堂大夫。”安望飞话音落下,一个长须及腹的老者走了过来:“草民何生,叩见知府大人。”随后,何生直接道:“草民查验了五座屋子里的茶水,其中四壶中有蒙汗药,而那壶喝尽茶水的茶壶茶叶中,有少量的鹿血。”鹿血可使人精神百倍,无法入眠,又逢夏日,凌秋余心火烧腾,只得出门散心。何生这话一出,也从侧面佐证了凌秋余所言,这会儿徐韶华冷冷的看向主持,语气带锋:“现下,主持可以说贵寺之中究竟是何人在负责烹煮茶水了吗?”主持这会儿也是面色苍白,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老了一截,他只动了动嘴唇:“那,那人曾是安王世子今岁来此游学时,偶然救下的一个商户子,他家中制茶多年,又在泰安山上发现了两株苦茶的母树。经他制作出来的茶叶,满口甘甜,其味颇佳,贫僧便,便特许其留在寺中,带发修行,赐名明常。”主持终于吐口,袁容立刻便挥手:“来人,去将此人带上来。”而这时,站到徐韶华身旁的安望飞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华弟提醒我了,我回去的时候,便见僧人在收拾其他屋子的茶具了。要是我再迟些回去……”徐韶华听到这里,面色微微一变:“不好,只怕知府大人带不回来人了。”安望飞闻言一怔,他低下头:“是我不够周全。”徐韶华摇了摇头:“不,应该是策划此事之人心思太过缜密了。他对此泰慈寺太熟悉了,就连尸体被发现的时间,都把控的极为妥帖。”徐韶华说到这里,已经没有再等下去的意思了,他请示了一下袁容,随后便让何生去给凌秋余诊治。何生倒是有一颗医者仁心,他方才看到凌秋余的模样,便有些欲言又止,这会儿便立刻上去为凌秋余切脉施针,约莫过了一刻,何生这才准备起针:“这位郎君内腑受到剧烈震动,又气血倒腾,方才我已经施针为他稳住血气,但稍后便需抬下山,好好调养,方有望痊愈,否则恐会患上咳血之症,有损寿数。”何生说着,将所有银针起出,凌秋余的面色也终于变得不再惨白,而此时,负责前去寻找那商户子的官兵和僧人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大人,明常找到了。”捕头如是说着,但随后,他低低道:“他在自己房中自缢了。”捕头这话一出,袁容面上的平静终于无法维持,他怒而起身,看向主持:“事发至今不过两个时辰,一个大活人便自尽了,主持可有话说?”主持脸色更加苍白,他连忙看向人群中的僧人:“□□明善,你二人负责供应茶水,明常这两个时辰不见踪影,你二人也不报来?!”这两名僧人立刻出列,□□道:“一个时辰前,明常说他昨夜贪凉受了风,头昏的厉害,便将烹茶秘法交给,交给我二人,去休,休息了……”□□说着,便说不下去了。泰慈寺里并不多么清白,他们这些僧人供奉佛祖也是要吃饭喝水的,可是明常的差事实在轻省,谁不羡慕?袁容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懂,这次之事皆是有备而来,他面色微沉,看向徐韶华:“此事,本官会报于巡抚大人,请巡抚大人裁决。凌学子既已被证清白,便不必收监了。泰慈寺中人,识人不明,贸然收留流民,以致本府学子丧命,即日起闭寺半年,所有僧人重新登记度牒,不得踏出泰安府一步。”袁容这话一出,主持的面色已经白成了一张纸,半晌,他动了动胡子,一口鲜血喷出,直接人事不省。何生连忙又上前诊治,而此时,袁容已经开始让官兵疏散滞留香客了,而这些香客听说是泰慈寺纵容无名之人留下,这才害人性命的事,早就吓得双股颤颤,不等袁容下令,便忙回禅房收拾屋子离开了。袁容看着凌秋余那副虚弱的模样,直接让手下的官兵搭把手,将人抬下山。不过半个时辰,即便是炎炎夏日也依旧香客不绝的泰慈寺已经门可罗雀,曹青的尸体也被官兵抬着,与徐韶华擦肩而过,徐韶华愣愣的看着,久久不语。“华弟。”“二弟。”安望飞和徐易平一左一右的陪在徐韶华身侧,不由担心的唤了一句,徐韶华这才回神,他喃喃道:“一个时辰。”只差一个时辰。而若不等这一个时辰,他定然可以将那劳什子明常查到。安望飞听到这里,也不由低低道:
“华弟,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次,曹青遭此灾祸,想来……也是被人早早布局了。”至于那被安王世子带入寺中的明常,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是啊,布局,他们这般天罗地网,也不知凌兄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这般图谋?”走到半程,徐韶华负手而立,他看着昨日众人还曾欢笑嬉闹过的亭台,潺潺的山溪,扯了扯嘴角,随后目光坚定的看向前方:“雁过留痕,行必有迹。明常想要用死来为幕后之人遮掩,呵!”少年的声音平静无比,徐易平却不由得抿了抿唇,上一次,他看到二弟这么平静,还是他将风洄带回来时。然后,许青云死了。为了保许青云而来霖阳的京官,得了一架囚车。……安望飞这会儿心里也不好受,昨日还活生生与他们戏水的曹青,这会儿就成了官兵抬着的一具尸身,偏偏还因为明常的死,连他为何而死都不知道。就好似,他的死只为了构陷凌秋余。可,曹青何其无辜?但安望飞也算是经过些风浪的,这会儿他只深吸一口气,还与徐韶华宽心:“华弟,说到底这次你也是尽心了,若不是你发现茶水有异,只怕连明常都抓不出来。”徐韶华闻言,只是摇了摇头:“茶水的问题,从我看到曹兄和凌兄的时候,就知道了。”“若是茶水无异,昨日凌兄出门,我便该知道的。”徐韶华的声音很轻,安望飞这是才终于从中察觉到一丝微不可查的自责,安望飞不由一阵沉默:“这件事,谁也想不到……”“我去与何大夫说说话。”徐韶华没在多言,反而一路跟在何生身旁,与他从今日之事说到行医之上,而何生早在方才见少年沉着冷静,有条不紊的便将一桩命案的凶手追查出时,便心生敬佩,这会儿对于徐韶华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竟是如此,我还以为行医之人不会信佛,没想到何大夫竟然是为令夫人而来。”何生抚了抚须,笑呵呵道:“内子一向体弱,并不礼佛,不过前些日子,来泰慈寺求了一次,回去后身子倒是康健起来,我诊过脉,并无异常,只当是佛祖的恩泽,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事儿。”何生忍不住摇了摇头,徐韶华闻言也只道:“焉知不是您这颗医者仁心感化了上苍?”何生被徐韶华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而徐韶华听到这里,他不由得看向何生:“对了,何大夫,我有一言,事关今日之事,不知当不当说?”何生听后,点了点头:“小郎君但说无妨。”徐韶华袖中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这才缓缓道:“何大夫,若是您信的过我,今日与您夫人便不要留在家中了。”何生听到这里,面色血色尽失,他张了张口,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小郎君这话……是何意思?”徐韶华看着不远处的平地,他一边走,一边道:“何大夫,您今日出现在泰慈寺的时间,太巧了。”巧到,就像是有人早就知道凌秋余要被明心痛殴,但又不愿意他命绝当场特意送来了何大夫。何大夫这会儿先是一懵,随后立刻拔腿就跑,他丝毫不顾自己那年迈的身体,下了山便直接冲上了马车:“快!回家!”徐韶华目送何大夫远去,这才乘着马车返回小院,来时的热闹欢喜,此刻已经全然消失。徐韶华靠坐在马车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方才他与何大夫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不远处便是知府大人。这一次,知府大人应是能有一些不同的发现。马车一路闷声前行,徐易平也只沉默的给徐韶华倒了一碗凉茶:“二弟,喝些茶水吧,你嘴唇都起皮了。”徐易平心里也不由轻轻一叹,他家二弟,有时候怎么也不肯委屈了自己,一丁点儿亏都不愿意吃,可有时候,他又连自己的身子骨都不曾顾忌一丝一毫。“是,大哥。”徐韶华直接将茶水一饮而尽,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徐韶华睁开眼,缓缓道:“权力,真是个好东西。”约莫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回了小院,徐韶华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安望飞纠结了一下,去请大夫来为凌秋余诊治,不多时,小院里飘起一阵苦药汤子的味道。“华弟,你在吗?我进来了?”安望飞敲了敲门,徐韶华放下了手中的笔,而炭盆里面已经积了一层灰,安望飞扫了一眼,眼皮子一抖。华弟素来练字,从无失手,今日倒像是不尽如人意。“望飞兄,你这是怎么了?我这炭盆里莫不是有花儿?”徐韶华玩笑的说着,仿佛心底的郁气随着那些写坏了的字一同散了出去,安望飞也微微松了松气,可想起自己接下来的话,他又有些紧张:“不,不是。我只是,只是难得见到华弟这样……”徐韶华只道:“练字可以平心静气的,望飞兄。”安望飞:“……”他倒是觉得华弟这平心静气,说的杀气凛然。徐韶华一边在一旁的铜盆净手,一边道:“罢了,不说这事儿了。望飞兄这会儿过来,可是因为凌兄?”“呃,怎么都瞒不过华弟。”安望飞有些尴尬道:“那,那凌同窗说,若是不见华弟,他,他便不喝药,等,等……”安望飞没有把那个字说出来,他知道华弟今日心情不好,不愿意让那个字出来惹晦气。徐韶华闻言,笑了笑,可是笑意泛冷,让人胆怯。“好,我去瞧他。”安望飞默默的跟在徐韶华的身后,凌秋余的屋子距离徐韶华的并不远,等徐韶华迈过门槛儿走过去的时候,凌秋余正好转过头来。“咳,咳咳,徐兄弟,你来了。”“我来了。”徐韶华平静的看着凌秋余,凌秋余只愣愣的看着少年那无波无澜的面容,半晌道:“你,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凌秋余双目通红,从他被少年屡次三番救下时,他早就在心里将少年当成了自己此生要追随的主人。可是,今日那事发生时,明明少年说要陪他的,为何……之后会对他那般冷漠?徐韶华闻言,只想前走了一步,凌秋余这会儿只仰面半躺,他的双目被泪水模糊,少年居高临下道:“我不知该怎么管,你不是已经做好选择了吗?”“今日我救你,不为你,不为旁的,只为曹兄走的清白。”徐韶华此言一出,凌秋余只觉得心间狠狠一颤,他不可置信的抬起眼:“那,那我呢?”“凌兄,是你,想要以命换命,是你想要曹兄带着冤屈走的啊……”徐韶华终于笑了,他轻笑一声,可是笑容讥诮:“我以为,那时的你,早就忘记了你我,你与曹兄的所有情分。”“不!我没有!我没有!”凌秋余紧紧抓住徐韶华的衣袖:“徐兄弟,你听我说,我不是想要让曹青含冤而死。我,只是想要,想要……彻底终结这件事。”徐韶华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凌秋余便知道自己该说下去了,他喃喃道:“徐兄弟,或许我便是天生不详之人,所有靠近我的人,都会死。我生而无父无母,我之所以通农事,是我三岁记事起,便会帮给我吃饭的人家做事。起初是拔草,之后是播种,收割,直到我十岁时,偶然听到先生讲课,这才在磕磕绊绊识得几个字。再往后,先生发现了我,给我饭吃,教我读书,我读的很好,先生很高兴……”凌秋余眨了眨眼,眼泪落了下来:“可是,先生他那么好的人,怎么能病入膏肓?我只想得个功名,让先生知道,他这些年的心血没有白费。”“曹青死了,他因我而死。我这样的人,本就不该活在世上啊,徐兄弟!”“所以呢?”徐韶华耐心的听完了凌秋余的话,凌秋余闻言一愣,呐呐道:“所以,所以我……”“所以你就要认罪偿命,让凶手逍遥法外?”徐韶华这一问,凌秋余没有回答,也不敢回答。徐韶华只静静的看着凌秋余,半晌,这才轻轻道:“从一开始到现在,你便不知你的敌人应该是谁。你既为你的先生科举,那你如今以命偿命,莫不是想要让他也为你心神大伤,黄泉九幽与你同游?”“不!不!我没有,我……”凌秋余一时手足无措,徐韶华只淡淡抬眸看向他:“凌白藏(),看着我?()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告诉我,你想要让那杀害曹青的幕后黑手,踩着你的尸骨肆意狂欢吗?你想看着你的先生因你之事,愁肠百结,命不久矣吗?”凌秋余话不成声,拼命的摇着头,泪水打湿了衣襟,随后便见徐韶华端来了一碗药:“喝吧,还温着。”凌秋余哭的哽咽了一下,随后将一碗苦药一饮而尽,徐韶华这才随意的坐在一旁,他看着凌秋余那清瘦的身影,以及带着几分俊逸的面容。即便是这会儿他的面容苍白的厉害,可随着这段时日的将养,也能显出几分出彩。徐韶华探究的目光让凌秋余有些不解:“徐,徐兄弟,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徐韶华淡声道:“我只是在想,凌兄究竟是什么人,此事竟然会连安王世子都拉下水。”徐韶华这话一出,凌秋余面色微微一变:“安王世子?莫不是这次之事,是他……”徐韶华摇了摇头:“若真是安王世子,那他怕是昏了头了,这才留下这么大的破绽。明常的身份,只怕是,为了让你,或者你身后本该有的人撒气的。”徐韶华的话让凌秋余的身影越发迷茫,而徐韶华见状,便知道凌秋余怕是真的一概不知。他身上没有信物。就这样孤孤单单的长大。受饥寒交迫之苦,眼睁睁看着至亲至爱之人离世,被污蔑斩断唯一的科举之路。可即便如此,那人也不想他死。徐韶华随后缓缓道:“其实,从一开始,我便已经察觉有异。凌兄或许不知道,你逃出来的那座山林,并不是马车可以随意进入的,可却是能最快来到官道上的。再到黑衣人纵火,你可知道,那迷烟的量其实并不足以让人彻底昏睡,而且……那滩火油是距离你的床榻最远的地方,有足够的时间让你反应过来。而这一次,何生……来的太巧了。幕后之人,似乎并不打算要凌兄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