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只蛊虫从何文兴对面人的身体里不断涌出,密密麻麻爬动的虫子看起来似是暗红色的鲜血,让人头皮发麻。
而那副熟悉的皮囊也因着无所支撑而一点点地坍塌下来,这副人身里面,岂止没有血肉,竟连骨头也荡然无存。
沈寒煜此人究竟是丧心病狂到了何种地步,竟然连以蛊驱人这样的阴损之招都能想得出来,更何况能充盈一整个人身的蛊虫,要耗费多少人的精血,她连想都不敢想。
此番若非是受到云烟瑾体内的母蛊引召,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与自己日夜相伴的言晏,竟是一副被蛊虫驱使的人肉皮囊。
而他背后之人如此费心费力,却只是为了掌握他们一行人的行踪,原来竟从那么早开始,他们便已经步入了沈寒煜的圈套。
可是此时此刻却是来不及让他们追忆过去,反省自身,眼见着无数的蛊虫从那些暗卫的体内涌出,而后顺着皇宫的柱子朝着云烟瑾爬去。
何文兴赶忙一剑砍断了还被绑着两人的绳子,一把鹤熙给推到了宫殿的侧边,让他带着詹罗如先去找藏身之处,之后便一个跃起,跳到了云烟瑾的身边。
而原本还呆愣着看着怀中之人的敬唐,也陡然感觉到了体内蛊虫的翻涌,方才的悲伤之情还来不及涌上,她便已自身难保。
可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待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被人护着往殿内逃窜的沈寒煜,并对上了他狠毒的眼神之后,却又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低下头长久地,注视着那张与傅凌香年少时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她好像突然就在此刻感觉到累了,累到觉得,哪怕就此她便与凌香一同留在年少时的样子好了。
她这一生得到太多,失去太多,所有的东西都好似短暂地从她手上流过,而后便消失无影。
任凭她如何紧握,如何挽留,都未能改变分毫,那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争,何必抢,到了最后争来争去,却是什么都没剩下。
人心若是失去了求生之念,便是死期将至,因而下一刻,在剑入心腹之时,敬唐也只来得及紧紧抱住怀中之人,与他双双一齐倒下。
在他们的尸体旁边,无数的脚步凌乱地冲向大殿,至死也没有人听见她在石阶之上呢喃的那句话,
凌香,你方才未说完的话,再讲给我一遍听可好,黄泉路上,你且再等等我罢。
你走的太快,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你,南山下你种下的那颗桃花树,开花了。
随着沈寒煜的左膀右臂被逐一击破,商陆一行人终于占了上风,蛊虫离体对于宿主来说本就是夺命之举,因而连着那些暗卫都变得不堪一击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杀红了眼,大殿阶上,龙雕的眼睛都被血染成了红色,无数的人在尖叫,哀嚎,刀剑刺进肉里发出刺耳的声音,皇宫的大门被众人合力撞开。
而那座久不见光亮的宫殿里潮湿阴冷,像是个死人的墓室,埋葬了无数的冤魂,是地府在人间的大门。
“来人那!护驾啊!护驾!你们这群废物!若是朕有什么三长两短,定要诛了你们的九族!”
沈寒煜被他的侍卫们护着快步朝皇宫地宫跑去,一路上不知踩踏了多少人的尸体,顺着这些尸骨给他铺砌的求生之路,当真是讽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