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乐伸手搂住他颈项,钟徊回过神,发觉她已枕着自己的肩昏昏欲睡,他抬手将人护进臂弯里,俯首亲吻了她。
这一夜,玉笙辗转反侧,便是睡不着,她所幸开灯坐起身,抱着膝出神,目光飘忽间瞥见了书柜上那本还未读完的书。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书柜前抽出那本书来,便这样站在那儿翻看。
那暖黄的灯光一直照着,时而在不经意间闪一下,似乎是要困到打盹儿了。
“吱——”
玉笙愈加迷失的心神陡地收拢,转身去,月河已经从门缝里挤进来了,她稍耸了耸肩说:“我睡不着嘛,见你还开着灯就来看看。”
“你是白天睡多了吧?”
她拿上书回到床上,月河也立即缩进来,喃喃道:“你干嘛还睡泠乐的房间?”
“许是习惯了。”玉笙说。
月河翻身过来,探了一眼她手里的书,又问:“这是什么书,我之前怎地没听过?是近来兴起的新人吗?”
“似乎是旧人,之前我也没听过。”
“那写了什么?”
“他好像什么都写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写。”
月河侧躺卧着,没有再说话。玉笙继续看书,只是心怀别样的情绪——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书里的人与他们口中精神燥郁而杀人的作家联系起来,甚至是钟徊也没有一点影子。他们仿佛是毫无关联的。
“其实旧的也挺好的,无论后来的人喜欢与否,那就是定局,时间予它朦胧的距离,或好或坏的评价都给它带上了神秘引人的色彩。”月河沉声自语道。
她抽回神,低头朝她看去,月河掖了掖被子,闭上了眼睛,玉笙搁下书,是也钻入被窝,将其紧紧拥着。
月河敞开手臂也搂紧她的腰身,整张脸都埋进她温厚的暖意中,鼻尖、眉心轻抵在她颈处,似像蔷薇的气息包裹住她所有感知,劝服了她紧绷的神经。
“在过去的这几年里,我经历了不曾有过的快乐。”月河淡淡地说起,“我认识一个人,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很多个日夜,如果我说……我很爱她,那听着会很荒唐,可我再也寻不到任何一种表述来形容与她的情谊。”
玉笙轻抚着她的头发,温声道:“那有什么可纠结的?你忽视它与否,它的存在都是不争的事实,那就承认它,由它去,然后你还有其他的人和事,总有一样是可以让你觉得快乐的,或许到某一天,你再看到它时,你不会再为它的存在而惶恐不安,只是平静地坦然待之。”
月河听到她说——她会因你不留牵扯的爱意而善待今后的每一天,尽管想起来时是感伤的,但同时这也最能满足人对生活的期盼,一点不沾烟火气的存在足以抚平一切反复的庸碌。
当然,她知道玉笙说的是“他”,但她坚稳的语气让她信于这样的安慰。而玉笙说的仅是那书上的句子。
隔几日,玉笙在戏楼与四姨太听曲时遇到了陈夫人等几人。
邹太太一甩脸色,冷声道:“这钟太太怎么回事?明明知道我与那女人合不来,还往她跟前凑。”
“哎呀,你也该想想,钟先生如今在杜昆手下做事的呀,她与四姨太处到一块也不奇怪。”白太太说。
“为什么呀?这样就一定要与我们对立吗?”
邹太太还是一肚子气不能消去,陈夫人倒是一句没讲,坐最边上的香意低头饮茶,似是局外人。
不过一盅茶的功夫,隔壁包厢就有了动静,来的伙计说,钟太太想见一下闻小姐。
邹太太说:“香意,你去吧,我倒是要瞧瞧她到底是有什么说辞。”
香意双手交叠搭在身前,恭顺地点点头,转而与伙计走出了包厢,只是朝相反的方向去。
在拐角处不起眼的包厢里,那引路的伙计止步抚起门帘道:“闻小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