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在住院部楼下等我们。
晓斌的父亲把我们送了下去。弟弟和我及母亲坐小车,父亲其自行车。
提亲(一)
弟弟出院的这段日子,家里特别和睦,父亲对母亲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偶尔母亲太累,发点小脾气,父亲也只是笑笑不语。
工作了大半年的姐姐已经过了十八岁。矿上开始有人给她提亲。
十八岁呀,太小了吧,可那些家长们认为这个年龄女孩子可以谈朋友了。
最有意思的是薛琴阿姨,她到我家,笑着对我母亲说:“小米,你家兰兰也上班了,我家索索也工作两年了,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索索比兰兰大五岁,从来没谈过,我们两家打个亲家,怎么样?”
母亲开始以为是开玩笑,也笑着说:“好呀,我把兰兰给你家,你把萍萍给我涛儿,行不?”萍萍是薛琴阿姨家的小女儿,比弟弟小一岁。
“哎呀,涛儿和萍萍还小着呢,先考虑兰兰和索索的事,这才是正事。”薛琴阿姨回避了弟弟的事,估计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心脏做过大手术的人吧。
话题聊得有点尴尬,薛琴阿姨有些不好意思,找了借口走了。
后来索索的事情再没提起。
父亲做了一个收音机带木质大音箱的那种,喇叭上面需要一块漂亮的丝绸。被面子上面的都太不好看,不知道索索在哪搞了一块白色绸布,在上面用水墨画了一副山水,罩在喇叭上,简直就是高大尚。
索索有一把吉他,不知道在哪学的,还弹的很好听。他还会画画。初中毕业就没考上高中,在家待业了两年,这两年他每天跟着煤矿的宣传干事学画画,画的画也很像样子。后来锅炉厂招工,就去了那里当锅炉工。夏天他们有假期,基本都在家休息,到了秋冬开春,就没有休息时间了。
夏天在家,他也是和薛琴阿姨合不来。薛琴阿姨总是唠叨他这不好那不好,什么睡懒觉了,不吃早饭了,什么该找对象了,要好好工作了等等,他很烦唠叨,就躲在我家。
我家清静,弟弟在康复期,我就在家做饭,收拾家务,然后就一个人看书。索索就来和弟弟一块打游戏,有时候也带着弟弟上山晒太阳。母亲怕索索不知道轻重,怕把弟弟累着,每天都交代我,弟弟去哪你一定跟着。
好吧,我跟着,跟着两个大小伙上山。有时候索索被一把吉他,他让我唱歌,我有点不好意思。弟弟起哄:“二姐,唱吧,你唱歌很好听,小时候是谢叔叔拉二胡伴奏,现在是索索给你伴奏。”
“二姐,你唱那个,你到我身边带着微微笑。”弟弟直接点歌。在医院病房的时候,偶尔我会小声哼哼,他就记住了。
那时候的流行歌曲就是舞厅里唱放的“你到我身边,带着微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我的心中早已有个他,哦,他比你先到。”
山坡上,弟弟趟在草地上,我怕潮湿,提前带了一块布单,铺在他身下。我坐在他右边,索索坐在他左边,一个弹吉他,一个唱歌,一个嘴巴里咬着草,这样的场景经常在大晴天的时候出现在后山坡上。
之后就有人在说:老谢家的儿子看上老王家的二丫头了。
啥呀,老王家的二丫头多骄傲啊,人家以后是大学生,老谢家的儿子不过是个烧锅炉的,不般配。
还别说,长得好看的孩子怎么都进了他们两家,说不定人家大人早就给了娃娃亲了。
怎么说的都有。弄得父亲直接教训我:“你还是个孩子呢,还不到恋爱的时候,现在好好学习,不准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索索比你大好几岁,他都工作了,以后不许和他玩。”
我真是被冤枉死了,我根本没有这个想法,自从被许老师早恋教育之后,我见了男生差不多和见了鬼一样,几乎和我班上的男生不说话。(所以后来很多年再见高中同学,男生对我的评价:还是和高中时期一样,永远那么文静。文静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根本就是错误。)
索索是喜欢和弟弟在一起,小时候就爱一起玩,我现在是陪着弟弟和他一起玩,怎么就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了。
索索的确很帅,一米八三的大个,白皮肤,大眼睛,高鼻梁,还有点小鹰勾,瘦脸,长胳膊长腿。说话速度比较快,和我小叔说话有点像。
矿上传出索索和我的谣言之后,来给姐姐提亲的人更多了。
唐班长直接来找母亲:“小米,把你家兰兰给我家唐宝,他在喀喇昆仑当兵,现在已经是副排长了,我都问过我家唐宝了,他说没问题。”
母亲哭笑不得:“唐班长,我家兰兰还小呢,刚满过十八岁。现在她太早了。”
“不早,不早了,谈个两年三年的结婚刚好。”唐班长简单粗暴的提亲方式吓了母亲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