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头,太阳只稍稍向西面偏了一点。现在天色尚早,他原本打算在山上多找些药草,待到申时再下山。
“你继续吧。”明欣往旁边退了退:“我等着就是了。”
甘弈默默提起布袋,拍拍上面的土,把
袋子背在肩上:
“今日采的药草已经够多了。”
他扬起唇角:
“走,一起回去吧。”
山路上很静,只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微风拂过,曳来一阵清香。
甘弈朝身边人看着。
少女的长发随着脚步摇曳,轻轻扫过腰际。水蓝色素花裙衫式样简单,却掩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段。
“裴妍最近身子不太好。”明欣慢下脚步。
甘弈回过神来。
“怎么不好?”
“我上次去看她,见她脸色极差。”明欣有些忧虑:
“前日楼里又有姑娘去,说是她脚踝肿得厉害。我便想着今日叫你去瞧瞧,若是真有什么病,及早医治才是。”
甘弈不禁皱眉:“邢二公子不管么?”
裴妍当初跟了邢二公子,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甘弈自然也知道。
明欣摇摇头,叹道:“邢二公子?他若是管,裴妍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这世间,什么情啊爱啊的,最是凉薄。”
甘弈嘴唇动了动,犹豫一下,低声道:“也并非全是如此。总有……不一样的。”
明欣仰起脸来笑笑:“是么?我没有见到过。”
那笑容极是明艳。
甘弈看在在眼里,不免心疼。
明欣的娘亲杜明华,原是郢川同知柳晖年的外室。柳妻善妒,一直不许柳晖年纳杜明华进门。直到明欣长至五岁,柳妻才松口,让人接明欣进了柳家。表面上看起来,明欣是回去享福,实则她在柳
家的地位跟丫鬟也没有什么区别。
明欣在柳家住了年余,柳妻终是容不下她,最后找个借口,把明欣卖与了凝翠阁。柳晖年心里虽不高兴,但敢怒不敢言。柳妻娘家势大,他这个同知,多半还是靠着老丈人的关系才谋来的。是以他只能由着妻子行事。
明欣后来在凝翠阁做了清倌人。风月场上,她见惯了虚情假意,逢场作戏。
从生父,到花楼里形形色色的恩客,
所谓真心,
她确实不曾见到过。
甘弈蜷起手,停住脚步。
“其实……”他深吸一口气:“你可以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