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的机会再不能由自己掌握,那么,她至少可以掌握眼下这个——
这个男人因她而莫名勃发的情,与欲。
不识情滋味,却不妨碍他们在天翻地覆的痛楚与艰难中,唇与唇拼命地抵死缠绵。
经过一夜狂奔,以他们为首的第一批撤退人马,安全地抵违了天马帮会在丰业城外的一个据点。这是个驿站,专供天马帮会行镖时休息换马之处,虽然简陋,但对于疲累至极的这些人来说,这儿堪比天堂了。
有热水、有食物,有更多的人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李迎风将他们带到这儿后,马上便清点自己的人马,又杀回去,怕贺君生真的顶不住,或许三皇子派来的兵马多到出乎他们的意料,敌我两方战力悬殊,单一个人的武力值再高强也无济于事。
男人们奋斗去了,而被完好保护的两名女儿家,在梳洗一番、并且吃饱喝足小小的睡了一觉后,先后出现在周枢所在的房间。
白清程是来骂周枢的,但这只是对无辜者的迁怒。对于三皇子的背信忘义,她怒极之余,自然要搞株连——周枢不是皇亲国戚吗?那么他就是三皇子的亲戚,而三皇子为人如此无耻可恶,她此刻骂不到正主儿,当然就不能放过沾上「皇」字边的人。
而沈云端,则眼色复杂地望着杨梅,沉声道:
「『沈云端』,我可以跟你单独谈谈吗?」
「我能走出房间吗?」杨梅没忘记自己一直是个被囚者。
「为什么不行?你没有那么重要,你是明白的吧?」莫非这半年来的养尊处优千金生活,让杨梅忘了谁才是真正的主子?沈云端从昨夜就烦躁到此刻的心,让她没法维持好口气。
「这位姑娘,请不要对在下的未婚妻如此失礼。」完全不理会白清程对他的大呼小叫与各种指责。周枢的注意始终只放在杨梅身上……从昨夜开始,就一直是紧迫盯着她,像是生怕她跑了似。
他这样肆无忌惮的视线,终于把很难得胆怯的杨梅给看到发怵,恨不得挖了他的眼,或自个儿逃到天涯海角,来彻底了结自己这样忐忑难安的状态。
暂时的,她是逃不了了;遗憾的,她也挖不了他的眼。这么金贵的男人,动了他的下场,她可承受不起。
瞧瞧吧,想要他的命的人,都得设计一群人跟着陪葬才敢教他死,这命,可不金贵得吓人。
「你……你不明白,我、我并没有对你的未婚妻失礼,她——」面对脸上收起笑意的周枢,沈云端满心惴惴,又觉得忿忿不平,种种心绪化为委屈,望着周枢,希望得到他的宽慰。
「若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吧。」
「那跟你无关!」沈云端冲口叫道。
「当然有关,我是她的未婚夫,她未来的夫婿,她有什么事,我都愿意为她担着。」周枢凝望向杨梅的目光,相当温柔。
这样对女性温柔体贴而且有情有义的男子,从来都是极为难得的。当然就吸引了两名心思各异的女性的注目,但杨梅并非其中一位,事实上,她正处于头皮发麻中……
她不怕她的前雇主——算算时间,她卖入沈家的活契已经到期,如今算是自由身了,她不怕沈云端对她充满怒意的瞪视;更不怕即将会劈头朝她骂来的质问指责,她本来就不怎么理会不相关的人对她是怎样的观感。
住她二十年的生命中,有一半的时间总是过得惶惶不可终日,为了活着而挣扎。虽然不知道活着有什么好,但她至少知道自己是不想死的。而这,也是母亲给她最后的遗言,她总是该努力做到的。
所以她的人生定位很简单,只是活着,其它便万事不萦于心。而,这个周枢,真像是老天爷给她造的冤家,怎么……就让她这样不自在呢?
尤其,在昨夜那样危险而狂颠的处境里,居然就跟他在马车里乱七八糟胡天胡地……那样。天晓得他们怎么有力气坚持下去,还抱得那样的紧?而且还时不时地滚来滚去,不时给灰炭、茶杯等什物磕着、敲着,他们吸吮着对方的唇舌,不时因痛而哼哼两声,但就是不分开,两人都不愿意,就算被雳晕了也要吻下去,那强悍到不管不顾的姿态,犹如一个眨眼后,就是天崩地裂,世间万物都灭绝,所以他们把握现下……
一晌,贪欢。
一个不注意,两人的目光又对上。她是无意被抓攫,他是有意的追逐等待,狭路相逢,无处可逃,终不能避免。
四目相对,周遭便圈出了属于两人的氛围,将外人都给排除到天之外……
看众一,白清程姑娘看了好羡慕。羡慕完后,便有些惆怅起来,或是自伤身世;或是渴望的感情,仍然遥不可及,总之,她抚着心口,一时安静了。
看众二,正牌的沈家千金、周枢的未婚妻沈云端姑娘则很烦躁、很生气、很委屈!她觉得她被错待了,她觉得这半年来餐风露宿,那些风沙把自己刮得都粗糙了、不美了,一点也不闺秀了,而瞧瞧这个杨梅,正因过着属于她的生活,而养出了千金小姐的气度,将周枢这个见惯名门千金贵妇的人都给哄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