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回来。
隐秘的甜蜜安宁早已离他远去,入秋以后,他过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痛苦。
临走前一夜,他准备去找南和苏说一下。
结果南和苏深夜才回来。
身上居然有酒气,脸颊都是红的。
“你喝酒了?”他问。
南和苏“嗯”了一声,说:“跟朋友喝了两杯。”
自从老教授去世以后,南和苏几乎和从前的朋友断了联系。梁隅就问:“什么朋友?”
南和苏说:“你不认识。”
“外头乱,以后不要这么晚回来了。”
南和苏“嗯”了一声。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褐色的长衫,脖子里还系了围巾,他将围巾解开,脖子里都散着热气,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梁隅说:“有。”
南和苏说:“那进来说吧。”
他们推门进去,开了灯,梁隅就看见老教授的遗像。
慈祥柔和地看着他们。
南和苏去倒茶的时候,才发现壶里面的茶已经不够倒两杯了,他拿了水壶去烧水,梁隅就在原地站着,说:“师母,我要回老家一趟,明天走。”
南和苏回头看他。
梁隅说:“我伯母病危,打电报让我回去。”
南和苏回过头去,接了水,放在炉子上,“嗯”了一声。
梁隅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说:“外头这么乱,我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照顾好自己。晚上早点回来,或者把张叔请回来,看个门。”
南和苏问说:“学校那边工作呢?”
“我辞了。”
南和苏微微低头,过了一会说:“知道了。”
梁隅看了他一会,转头就走了。
南和苏双手撑着厨台,发了会呆,将领口解开了。
好像身上的热气一下子就散掉了。
一直到水烧开,呜呜地叫,他才回过神来,倒了两杯茶。
但梁隅已经离开了,倒了也没人喝。
他这一晚上并没有睡觉,将一些衣服收拾出来,又用信封装了几百块银元,塞到了衣服里面,收拾好以后,一个人默默在那里坐到了天明。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他就听见外头有扫落叶的声音。
他从房间出来,就看到晨雾里的梁隅。
思园水多树多,天一冷,早晨雾气总是特别重,落叶最多的时节,天天扫也不行。梁隅噙着烟,将路上的落叶扫了,他觉得思园春夏很美,到了秋冬就不行了,树木太多,到了秋冬显得特别破败,叫人看了心里都跟着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