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王贵妃亲手将一只镶嵌着白玉、蓝、绿宝石的垒丝金凤钗戴在她的髻上。
今日的咸宁公主,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说不出的华贵娇美,举止投足间便可令众生颠倒。
在大明,女子十四至十六岁,为及笈。及笈礼后,则示为成人,可以嫁娶。富贵人家如果舍不得女儿早嫁,往往会在十六岁时再为其举办及笈礼,然而无论怎样不舍,不过是两年的时间,终要嫁入他门。
“好了,如今咸宁已然及笈,本宫也算不负先后所托,了却了心中一桩大事!”王贵妃拉着咸宁公主的手,泪眼婆娑,颇为动情。
是的,代抚皇后嫡女,当今天子朱棣最为宠爱的公主。王贵妃这些年可谓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的怠慢和疏忽,然而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只能宠爱却不能亲近。
咸宁公主此时,也面露悲色。
还是太子妃机警,出言相劝:“母妃何须伤感,今日是咸宁妹妹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才是!”
王贵妃这才收敛了眼中的伤色,略作欢颜:“去吧,如今礼成,也不必在此拘束,下去自己庆祝吧!”
“是,多谢母妃!”咸宁公主领着若微走出了这华美高贵的柔仪宫。
“公主,一会儿不是还要饮宴吗?听说陛下也要亲临,诸王府的王妃、命妇都要来拜见公主呢?”若微一脸的羡慕:“估计一会儿公主收礼物都会收到手抖的!”
“有谁稀罕!”咸宁公主伸手轻轻戳了一下若微的头:“你喜欢,你去好了!”
“疼呀!”若微大叫:“那一会儿宴席上找不到你,可怎么是好?”
“不怕,我昨儿就求了父皇,最讨厌跟那些不相干的人应酬。咱们俩先去城曲堂,我约了瞻基他们,还让御膳房做了好吃的,一会儿都直接送过去,今儿是我自己的好日子,自然要自己舒服才是!”
若微停了步子,上下打量着咸宁,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咸宁很是不解,理了理鬓发,随即问着身边的侍女:“锦珠,我的妆花了吗?”
侍女锦珠看了又看,终是一脸茫然,连忙摇了摇头。
“好公主,若微是在想,明明是公主殿下自己害怕见那些命妇,因为那些人当中说不定哪个就是公主未来的婆婆,公主是自己害羞才躲了起来,却还要偏偏找了这样的说辞!”若微忍俊不止,咯咯乐个不停。
“好你个死丫头!”咸宁脸上一红,立即装作气鼓鼓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啊,杀人了!行凶了!”若微拎着裙子拔腿就跑。
而咸宁跟在后面,不依不饶,紧紧追赶。
闪过花园小径,突然撞在一物上,跑的过快,冲力太大,径直压着那物倒在地上。自然被金钗花钿挡了眼,咸宁公主连忙拔开一看,立即气的差点晕死过去。
一个男人,应该说是一个长的还不错的男人,是男人而不是太监。
为什么知道他是男人而不是太监?想到此,咸宁公主立即羞红了脸,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
“公主殿下,在下,在下想请问,公主殿下凤驾是否可以暂时移开一刻,好让在下先行礼拜见!”那个男人对着咸宁,一张脸似笑非笑,神情诡异,而吐气如兰,弄得咸宁更是一阵晕眩。
直至此时,早就乐得花枝乱颤的若微与吓得伏在地上的侍女终于扭捏着走上前来,将咸宁公主搀扶起来。
仰面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风度卓绝的从地上慢悠悠地坐起身,看着咸宁公主目光微闪,随后才站起身,轻轻抖了抖袍袖,那动作飘逸轻盈又连贯得体,煞是好看。
咸宁刚刚站好,还不及发怒,对面站立的两个男人便对着自己郑重行礼起来。
“臣宋瑛,参见咸宁公主!”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双手一揖,恭身说道。
“臣许彬,参见咸宁公主!”另外一人也相继行礼。
如此一来,咸宁有火也不能肆意发作,终是忍了又忍,理了理妆,冷冷说道:“两位大人,此乃后宫禁地,无诏擅闯,其罪当诛!”
年长者许彬笑而不答,站在一旁,垂手而立。
年少者,即被咸宁撞个满怀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宋瑛,此时虽然心中是又气又恼,而面上依旧笑嘻嘻地答道:“公主此言差矣,公主怎知臣是无诏擅闯?我二人在此等候皇太孙殿下,怎知公主殿下突然玉驾奔袭,如猛虎下山,令我等猝不及防,就是想避也不得而避呀!”
“你!”咸宁伸出玉手,以指相向:“你说谁如同猛虎?”。
“公主殿下!”若微见势不好,立即出来劝慰:“都是若微不好,害公主与两位大人在此遭遇,若微在此给公主陪礼,给两位大人致歉!”
若微上前对着许彬和宋瑛深深福礼,然后浅笑连连,抬头一望,随即呆住了。
“你们?”她刚待开口,只见那许彬对着她也是揖手回礼:“若微姑娘言重了,如此偶遇,也非常人可及,想来也是有缘!”
若微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分明是说今日的偶遇为初遇,暗示自己对上次游湖之事缄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退在一旁。
许彬与宋瑛也当即闪在一旁,让开道路。
咸宁公主面上仍旧是一派怒色,一拂袖,举步前行。侍女们随后,若微也紧紧跟上,错身之时,她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路旁的那两个男人,只是觉得满心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