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若微感觉到已经安稳落地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
对上的是一双奇异的眼眸,目光深邃,亦正亦邪,在前一刻是柔如一池春水的关切,然而转瞬就是冷如深潭。
若微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充满好奇和探究。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懒懒的笑容,似笑非笑。
若微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仍在他的怀中。
然而他突然双手一松,若微立即重重跌坐在地上。
“啊!”她呲着牙,忍着疼,大呼:“你干什么?”
他白衣一抖,微微耸了耸肩,有些不屑和轻蔑:“怎么?还想让我抱着你?现在的姑娘难道都如此不知害羞?”
若微坐在地上,怒从心起:“谁想让你抱了?不过,你既然出手相救就该好事做到底?为何突然放手?”
那人轻哼一声,身形一闪,若微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他自地上拉起,又紧紧搂在怀里。
四目相对,若微仍是紧紧盯着他打量。
他微微侧目,轻声说道:“果然是不知羞!”于是轻轻放手,并将若微的身子往外一送。
尽管如此,若微还是踉跄着向后连连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你?”她伸出手,指着那个人,“许彬,对吧,我记住你了!”
白衣人正是新科榜眼,官任太常少卿,兼翰林待诏,提督四夷馆与若微有过两面之缘的许彬。
许彬转身要走,若微偏偏不允,紧紧跟上:“等一等!”
许彬头也不回:“留在此地,他们自然会下来找你!”
而若微充耳不闻,在后面喊着:“我还没有谢你!”
许彬轻哼一声:“不要跟别人提起是被我所救,便是谢我!”说罢提了气,展开轻功,白衣飘飘,片刻间便没了踪影。
留下若微一个人,呆呆的立在山中小路上,恍然若失。
“若微,若微!”声声呼唤,情真意切,细辨那声音,自然是瞻基,咸宁,瞻墉还有紫烟。
若微这才回过神儿,冲着山上用力喊着:“我在这里!”
小小的插曲,令众人惊魂未定,咸宁公主此时也顾不得又乏又饿,一把拽过若微,狠狠训斥:“你傻了吗?为了去追一方帕子,如果今天你真有个闪失,我们回去如何交待?父皇面前就说你为了一方帕子落入山涧?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若微面上淡淡一笑,也不辩驳,就由着她说。
而身畔的紫烟早已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殿下错怪我家姑娘了,那帕子是我家夫人亲手绣的,我们姑娘一向不拘小节,所以她的物品都是夫人亲手置办后交给奴婢带在身上,供她随时取用的,所以,我们姑娘才会如此珍视这方帕子!”
闻者动容,咸宁公主也是年少丧母,自然能够体谅若微的心境,于是也不再埋怨,只是拉过若微,上下打量:“有没有怎么样?可是伤着哪里了?”
若微摇了摇头。
而朱瞻基则面色一沉,冲着若微说道:“以后,千万小心!”
若微刚待答话,那朱瞻墉则摇头晃脑故作深沉道:“好奇怪,从半山腰落下,居然毫发无损?难道是因为佛门净地,菩萨显灵了!”
哪里是菩萨,分明就是一尊罗煞,若微心道,然而又不能明讲,只能呆呆的愣在当场。
“怎么?是吓到了,还是摔到哪里了?”朱瞻基心焦不已,急切地连连追问。
“没有,是刚刚从山上跌落,偏巧被在这里练气的一位隐士所救,所以哪里也没有伤到!”若微如此说,也算不得骗人,不知怎的,她居然听了许彬的话,没有将他言明。
“如此!”瞻基点了点头:“我听小善子说过,这栖霞山中确实是人杰地灵,有不少隐士在此练气参禅,今日若微能够化险为夷,真乃我佛慈悲,天佑善人!”
“大哥!”瞻墉嘿嘿一笑:“那咱们是不是还得继续上山,怎么也得到山上栖霞寺去敬香拜佛吧!”
瞻基面色一凌:“那是自然!”
“只是!”若微稍稍一顿,“公主殿下刚刚就体力不济,如今又折返了不少脚程,再要上山,恐怕……!”
“不怕!”咸宁公主此时一脸豪情:“都是刚刚我喊累,惊扰了各路神灵,怪我们心不诚,所以才有惊无险,小小惩戒一番,如此,我就是爬也要爬到山顶!”
“呵呵!”瞻墉一脸讨好:“小姑姑,我扶着你慢慢走,咱们不着急,走到天黑,大不了就住在寺里,正好我还没有吃过斋菜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咸宁在瞻墉头上轻轻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