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会意,学着沈媛挑新衣的模样,一挥手:“这个、这个还有那个不要,其余的,都要!”
“噗——”纵使叶卿卿有所心理准备,眼下也险些被小公主的暴发户模样给惊到。
然而,小公主的豪气行为仍未停下:“酒水?先……先来个四五坛!吃食也不拘,什么好吃就上什么,我与卿娘都不忌口。”
叶卿卿望着兴致勃勃的昭宁,示意一旁的静琴靠近,小声道:“你家女郎,酒量如何?”
此问一出,静琴憋出一个勉强的笑来。
叶卿卿当即会意,她想了想,借口出去如厕的工夫,先是扯下自己的腰牌,又借来纸笔写了一封简短书信,将二者交给自己的侍从,让他去谢府请正主来。
她大抵晓得,好友实在为心上人去平康坊而烦恼。不过,就她对谢家郎君为人处世的了解,对方并非那等三心二意、随心狎妓之流,许是去办什么事。
想来,皎皎与谢家郎君之间,是存了一些误会的。
皎皎还未及笄,平时瞧着没什么烦心事,遇上什么都是有话直说,但也是头一回有心上人。坠入情爱的女郎,便是素日里再怎么直接,也会生出些女儿家的情愫,多少有些别扭的。
她所能做的,就是推这一对有情人一把。
做完这一切,叶卿卿才扶着腰间刀,从容不迫地回到席间。
回去时,中央空地上已经开始歌舞。南风馆的男侍们或是抚琴奏曲,或是闻歌起舞,或是凑在昭宁身边服侍饮酒吃菜,一个个都使尽浑身解数来讨好客人。
昭宁饮了几口酒水,脸颊已经渐渐泛红。扫见叶卿卿回来,她挥舞双臂,略显醉态:“卿娘,你回来啦!”
“听说那个是你常点的人,我给你留下了哦!”
叶卿卿一瞥,就望见规规矩矩跽坐在桌案边的男侍。
此人名唤竹生,长相温润清秀,身上那股子包容万物的气质在南风馆里是最为出挑的,也对了叶卿卿的眼缘。叶卿卿来过这家南风馆几回,点的人里头大多都有竹生,在外人看来,便是叶卿卿偏爱竹生。
叶卿卿神色不变,去到桌案边坐下。她对歌舞没什么兴致,所以只有一搭没一搭地饮酒,视线几乎都落在借酒消愁的小公主身上。
竹生轻笑,端起手中酒盏,奉至叶卿卿的唇边,温声道:“女郎不必担忧,奴们晓得二位身份贵重,必不会做出出格的事儿。”
叶卿卿“嗯”了一声,十分自然地就着对方的手饮下一口清酒,淡道:“总归要自己看着,才放心。”
于是,竹生便也没说什么,乖巧而安静地斟酒喂菜。只是有时,他落在叶卿卿侧脸上的视线中,总带着一丝不为人所察觉的光。
除了每年新年的屠苏酒之外,昭宁平日里并不怎么饮酒。她想着,自家阿耶酒量极佳,阿娘千杯不醉,阿兄饮酒面不改色,那等到了她这里,想来也是个喝酒的好手。
哪承想,三碗下肚,小公主已经醉意上头,脸颊泛出两坨红晕,额头泌出一层薄薄的汗,目光也有些迷离。
就当她举起酒盏,众人都以为她要说些什么时,小公主忽而细眉一耷拉,笑意顿消,转而伏在案上扯着嗓子大哭,一副委屈得天都崩了的样子。
见状,叶卿卿朝着坐在她身边的竹生使了个眼神,又朝着她的侍从和静琴等人点头。
众人会意,鱼贯而出,将这间屋子留给二人。
等屋子里空下来,叶卿卿才捏着鸟兽环的酒壶,去到昭宁身边,摇头笑叹。
“啧,哭包小公主。”
未曾料到,某人即便是醉了、哭了,也对这黑称极为在意。
昭宁猛地抬头,委屈地瘪嘴:“叶卿卿,你又骂我!”
毕竟是被众人宠大的小公主,哪怕是凶人,语气也娇娇软软的,听在耳中,只觉得是羽毛轻轻挠了挠胸口,让人好不心疼。
叶卿卿乐了,先饮上一口佳酿,接着蹲下来,放软声音哄她:“是在夸你呢。”
昭宁醉得有些迷糊,听着只觉得哪里不对劲,皱眉道:“唔……是吗?嗯,叶卿卿,你是不是……是不是在骗我?”
说罢,她悲从心来,哭得更大声:“哇呜呜——谢君回个王八骗我,怎么叶卿卿你个没良心的也骗我啊!呜呜呜……”
叶卿卿笑意更浓,再度摇头。
小公主哦,这都哪跟哪儿的啊!
罢了,送佛送到西。既然谢家郎君还没来,她身为好友,就勉为其难,代为哄哄哭包小公主罢!
于是,叶卿卿朝着昭宁展开双臂,扬眉:“要抱吗?”
小公主抬起泪眼朦胧一双眼,用她那略有些滞后的脑子思索片刻,然后“哇”的一声扑进叶卿卿的怀里。
“要,要抱的!呜呜呜……”
听听,这又娇又软的声音,谁顶得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