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那就行。”
“……”
最后黄思源是挤在樊云海的棉衣里,被人兜住脑袋回了家。
他那件儿棉衣给了一个陌生人,按理来说绝对会被打,但樊云海替他搪塞了父母,于是最终免于一顿揍。
那一夜后来如何回了家,樊云海笑骂了他些什么,后来又是如何和他父母“周旋”的,黄思源都记不清了。
只有那道沉静的目光。
多少年前的记忆,后续纷乱的经历像尖刀,脑中那些旧日流年的影被捅得千疮百孔,可是每个雪夜,黄思源看着雪花在路灯下划过虚无缥缈的影,也总能想起那双眼。
不知沉默带走了多少时间。
另一个声音挤开袅袅烟气,轻易落进黄思源的耳朵里。
“是我。”
黄思源猜得不错,但从实而言,他真是毫无根据一顿盲猜,目的也很单纯,就是随便瞎聊之前没聊到过的。
也正是如此,张云岫的反应才更出乎他意料。
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当旁边人在为他绘声绘色的描述捧场:“很难忘啊,是吧……等……”
然后猛地收住话头。
险些拿舌头当了茶点。
“……真是你?”
张云岫坐在椅子上,看着遥远的苍穹,露出一个不大明显的笑。
那时候母亲刚离开不久。
张店把母亲的死亡归咎到了各个方面。
他占大头。
张云岫记得印象里那些歇斯底里的争吵,也记得那些各种物什被扔砸在地上的杂乱声响,他记得一日日母亲看着自己时眼里的绝望,也总在梦中看到张店那张或狞笑着,或咆哮着冲向自己的脸庞。
那时家里一片狼藉。
有时他看着那些没人收拾的,碎落一地的玻璃碴子,被撕碎的,有着灿烂笑容人物头像的照片,和土混为一体的青绿草叶,也会躲到不知名地方偷偷哭。
但躲是没用的,哭也是没用的,日子还得过,时间还在走,学还是要上的,张店也还会给他脸色,甚至偶尔进行一番“友好交流”。
年幼的张云岫还来不及深入了解死亡的含义,那个给他带来新生的人,就已经离他远了。
张云岫不愿回忆起那个雪夜,狂奔出家门的经历。
身后的楼栋一片黑漆漆,像怪兽张开的巨口。
而前方,楼外的路也只有昏暗与未知。
恐惧与无措充斥着身体,走进风雪的世界里,统统成为麻木一片。
时至今日张云岫依旧不喜欢走夜路,哪怕那道旁路灯光线再明亮,哪怕那彻骨寒凉已经离自己很远,也无济于事。
近些年来张店的情绪平稳了很多,新来的女人,重建的家庭,性格更温顺且循规蹈矩的孩子,成为了他人生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