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饮?司马家果然是歹竹出不了好笋。说起来这几位藩王可是各个手握大权,这次来京,请神容易送神难,陛下身体抱恙许久也不怕再生事端。”
王桓这段时间虽幽居不出,但这建康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却避不过她的耳目。毕竟每日在这王府,光是看看上门的是谁,便多半知道是为何事,何况还有王笙这么个小喇叭,日日来给她传递消息。
王笙突然凑近,悄声在王桓耳边说道,“我听兄长们和父亲的谈话,似乎父亲这回是想扶那小郑氏的孩子了。”
荥阳郑氏虽然小有势力,但和王家耕耘多年到底不同,到时新帝登基,王导在掌上十数年的大权根本没问题。
“那司马绍呢?”
王笙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司马绍是太子,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有他挡在前头,那小郑氏的孩子恐难有出路。
“只希望这一回几个王爷进京不要再生什么变故。不过这些有几个兄长,还有父亲去想,也不需要咱们。只是这段时间不太平,我估计你多半要回荆州了。”
王桓掌着荆州兵权,一旦起了祸乱,荆州的兵才是王氏说话的底气。
“那你觉得,叔父这回能成吗?”
“父亲何时败过?”
王笙随口答道,王导这些年在家中大事上算是一言堂,王笙平日虽不说,但家里这些小辈们都对其崇敬有加。
照他们来看,司马绍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桓手指摸索着木椅,细细思量着。
司马绍多半也是料到了王导与郑鹤春的合作,恐怕也是为此,才在此时让陛下宣召诸王入建康。
经过晋北永嘉之乱,司马皇室血脉凋零。以前随随便便数百数得上号的宗亲,如今,和当今血缘最近的堂兄弟,便只有五六人。
司马睿的哥哥司马滕,封蔡武王;弟弟东海王司马冲,汝南王司马亮。其余还有几个隔着几脉的旁支,都安安分分地守在自己的封地。
偏偏是这三人入京,这建康刚刚安定下来没几年,怕又要因为这一场帝位之争,再掀血雨腥风。
王桓失神的片刻,王笙从背后拿出一个卷轴。
“看,这是我前段时间淘到的桓宜早年间写的字帖。”
桓宜在当年晋北时就已经是当代大儒,曾任太傅教导过诸位皇子,司马睿少年时候也曾是桓宜的学生,在民间也声名极盛。只是自当年晋北亡国后,他决心归隐,这么些年哪怕司马睿几次相邀,也未能得他出山相助。
“从未听说他的字出名?阿兄这是要送给我吗?我可不爱练字。”
王笙撇了撇嘴角,“这种好东西送给你岂不是暴殄天物,这是我为阿姐搜罗来的,虽然这字算不上最好,但这文做的却是顶尖。阿姐一向喜欢这些,你这次进宫肯定能见到她,帮我带去。”
王遐是王导的二女儿,比王笙略长一两岁,从小感情深厚,后来她嫁去皇宫,姐弟两人就很少能相见了。
“我远在荆州,差点忘记阿姊的喜好,兄长也不说提醒提醒我。”
王桓想到这个多年未见的姐姐,埋怨王笙。
“你关在这屋子里能有什么宝贝给阿姊,再说了,你的那些东西阿姊不喜欢,她只喜欢我送的。”
王笙嘴角都快扯上天了,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王桓刚刚来到建康时,还只有十岁出头,王遐怜其丧母,王顿又对孩子不管不顾,自己身为阿姊,日日夜夜陪着王桓,平白分去了她对王笙的注意,惹得王笙笙了好大的气,两人小时候还为此干过架。
没想到数年过去了,王笙还要和她比比谁更得王遐的欢心。
王桓懒得理他,知道这次去宫里能见到王遐,她那被关了两个多月的郁闷也一扫而空,“阿兄托你办个事。”
王笙一脸疑惑地望着王桓,挑了挑眉毛,似乎在问,什么事儿?
“我听说你与桓宜先生的弟子有交情,替我问问看,我想求他一副画送给阿姊。”
王笙一听,整个人像是炸了毛一样地蹦了起来,“你做梦,子洲这么多年一画难求,我与他相交数年也没能得一副,这事儿我办不了。”
王桓却不想轻易放弃,这么多年难得能有机会见阿姊一面,当然要送最合她心意的礼,这庾子洲是桓宜先生最得意的关门弟子,人就在眼前,她怎能轻易放过。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子洲自当年入朝以来,这些年从未听说什么人能得了他的画和字,你可别去自讨没趣。”
王笙善文墨,一手好字写得名满天下,和庾子洲自小便相识,这么多年两人诗酒清谈,棋逢对手,有多年的交情。
“这幅画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