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七,你在写什么?"
眼睛撕裂的剧痛在一瞬间消失,柳鱼下意识用双手捂住脸,还好,眼睛还在,他想。
"不好好上课乱写乱画,你还知道害羞啊?"
柳鱼面前书案上皱巴巴的、写满小字的纸被夺过,他的四周传来小声的抱怨声——
"你倒是藏好呀!"
"哎呀,被发现了!"
柳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观察四周,他看见站在他面前、已经是中年人的云无忧,以及前后左右、坐着的年轻男女。
学堂?能让云国公云无忧做老师的,只会是那一群人。
柳鱼的眼睛扫过他们——
坐在最前面连头也不回的黄衣女子,她一定是那位早逝的皇太女;
在她身后紧抓着书卷,侧过身斜着眼盯着云无忧的少年,他的侧脸和柳鱼记忆中千照扮过的先帝有八分相似,这是此时还是二皇子的皇帝;
剩下诸侯国的质子们,二皇子左手看起来年纪最小的男孩,他冷冷地瞟一眼柳鱼又转过头读自己的书去了;
柳鱼身旁并排坐着的少女对他懒散笑着,左手撑着头,右手勾着一丝头发卷成圈,一双桃花眼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斥着恶作剧得逞的玩味。
"云茵,你这样瞪着我做什么?怪吓人的!"
柳鱼回头望去,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找到了千照,只是千照并没有看他,她的愤怒和仇恨几乎要把她眼前的人烧成灰烬——
柳鱼后桌的少年,空空荡荡的书案右上刻着一个大大的、飘逸的"祁"字。
祁王!千照在心中大喊着,哪怕明知是梦,她也真想杀了他,但千照没有办法开口、没有办法行动,这是在遥渊之梦里,角色的剧本都是写好的。
千照头痛欲裂,她在"观众"面前过于出戏了,云茵不该这样看着祁王,这不在剧本里。
"祁刃,你的书又去哪了?我还没有说下课呢?"云无忧抄起柳鱼案上的书卷给了祁刃一下,又转头呵斥柳鱼,"安七,你功课做得烂,倒是有空写这些!"
千照尽力收回自己的目光,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在这里杀了他,只会让自己停下真正杀死祁王的脚步,冷静,一定要冷静!
云无忧回头,正好对上柳鱼所扮演的安七一张不知悔改的脸,于是他抚平那张纸念起来:
"狗和狼的区别,不是由血统决定的,而是由命运决定的,狗就是天生的贱命,哪怕披上狼皮,也只配做狗——"
"别念了!"
令柳鱼意想不到的是,打断的人竟然是二皇子,二皇子低着头,一双眼睛向上阴郁地盯着柳鱼,或者说是柳鱼扮演的安七。
"老师,别念了。"二皇子低声重复道。
"它连叫一声都不敢的,更别提咬人了,它生怕一开口会暴露,自己,只是一条贱烂的狗。"安七大声背出接下来的句子,扬起眉毛,挑衅地看着二皇子。
二皇子猛地抬头看向云无忧,眼眶微红,嘴抿地紧紧的,但云无忧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把纸条团成一团,扔到地上。
二皇子重新低下头、转过身,他的手用力捏着书卷,指节都泛白了,他的余光能看见云无忧路过他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抬的起不愿触碰到他的衣角。
一个不受喜爱的皇子,一个早早定下的继承人的陪衬,一个只有血统但贱烂的命运。
"陈双,你不要在那笑,那纸上你写的也不少,没念出来是给你点脸面罢了!"
安七同排的少女撇撇嘴,坐正了一些。
云无忧走到最前面,对所有人说道:"后面那些人,上课不听在那传纸条,你们看看人家郑十一,"
他用书卷点点那个最小的男孩的方向,"年纪比你们小了七八岁,功课却比你们都好多了!"
"太傅,"坐在最前面的皇太女向云无忧行礼,声音礼貌又温和,"作为司学,没有管束好同学们是我的失职,请太傅责罚。"
"殿下自责什么?殿下这样好的榜样,但对某些人也是没有什么用的!下课吧!"
云无忧无奈摆摆手,快步走出门的之前又想起什么,转头对千照的方向扬扬下巴:"云茵,今日下学不必来我这儿了,星辰祭要准备的事多,你自己看书吧。"
千照条件反射般行大礼:"诺!恭送父君!",她能感觉到,自己紧绷的身体在得知不用去找云无忧之后,立刻放松了下来。
千照想起在鬼城的梦中梦里,云无忧对孩子的严苛,立即有些明白云茵的喜悦了。
同时,千照和柳鱼都在想,听云无忧的话,星辰祭还没有开始,但是之前那诡异的迷宫总感觉和星辰祭有什么关联。还有,他们为什么会突然从迷宫到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