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要是真的那么做就完了,我去追她。」
我眯长了眼睛问:
「你去了又能怎样?」
你帮得上什么忙吗?呐,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安慰跟说服那个白痴啊?快告诉我呀!
「等我找到她再说!」
她的语气愤懑不已,令我很意外,她的能量似乎还持续着,笔直地朝着应该已经跑远、听不见她呼喊的圆圆而去。
也许她会追上圆圆吧。我想,江香可能会追上圆圆。从前圆圆哭成了泪人儿的时候,我听见她含糊不清地不晓得在喊谁的名字,靠近一听,原来喊的是江香。
两个人大概又会手牵手吧。
即使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们大概也还是会手牵着手。
「……真恶心。」
我浑身上下都觉得圆圆跟江香那种共存的关系很恶心,简直快要让我吐了。
互舔伤口的愚蠢以及懦弱低劣。
「可是我觉得……很羡慕她们……」
我听见了一声含糊的低语,原来是还坐在椅子上的小津。她像在看着远方似地,目光柔和。看她那么沉得住气,我心头一火就说:
「那你也可以呀!」
我的话语就像外露的獠牙一样,总之就是想伤人。要是不这么做的话,我都快无法站立了。「应该有很多人想牵你的手吧?」
是啊,凭小津这副人人觊觎的脸孔跟身材,随便钓一两个女孩子对她来讲简直就易如反掌,还怕找不到人跟她牵手吗?
「但是,你可别靠近我。」
你别碰我,也别对我讲话,更不要期待我会给你什么温柔的回应。你也别幻想我对你是不是存在着什么特别的好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我才没必要让你守护。
「你也……讨厌我吗?」
轻飘飘地,还特意以一副轻柔的口吻这么问我,既然如此的话……
我嘴角一扬,露出了狰狞的笑:
「你不晓得吗?你会不会太没神经啦?」
我超受不了你!我这么说。
你们这几个人,没一个我喜欢的。
我知道这些话说出口的同时,一些长久以来维持下来的什么也随之静悄悄地被击成了粉末,但我就是想把一切都破坏殆尽。
我要将我一直这么想、一直知晓、一直心知肚明的事全都化为凝结的现实。
从很久前我就知道了。
你们谁也不喜欢我,你们全都讨厌我,而现在,你们不用再伪装了。
正式指考那天不但没下雨,连下了一个月的雪也都停了,这种天气应当算是冬日里的小阳春吧?只可惜我的心情一点也没跟着晴朗起来,我出门时,母亲说:「你没问题的,我相信你。」
自从看到了学测成绩单后她就一直这样说,我每一次都忍不住想质问她究竟相信什么。最好不要太相信我,不然要是幻灭的话,只会加速她原本就不幸的人生而已。
这次又是父亲请假载我去县内的考试会场,一上车后,他也像上次那样给了我暖暖包,只不过今天给了两个。他问我:「还好吗?」我的指尖哆嗦个不停,喉头好像又有痰了,好几次都咳得我很不舒服。真冷!今天真是个冷得让人受不了的日子。
被用来当成退路的只有一间私立大学,我早就拿到了那里的入学许可,可是要是真的去那里,我就走上了母亲所谓的「不幸的人生」。从前我考高中时已经降低了志愿,想要败部复活、走上康庄大道,在母亲的想法里就只有靠大学一途。
上次考高中时,我也是像这样在考前突然生病,我这个人的缺点就是精神状况马上会影响到身体情况。即使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可是我又会一直一直欺骗自己的身体,拜托身体继续工作。当初如果没考上这所学校、或者我填了好一点的志愿,结果将会如何呢?没做过的事不管如何想像都感觉不到真实感,可是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那就是——
假如我去念别所高中,就不会进入广播社了。
我也不会遇见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这究竟幸或不幸,我的心里对于这个问题并没有解答。在跟她们三个人一刀两断后,我又回到了刚上高中时那种轻悄安静的生活。自从那件事之后,圆圆跟润怎么样了呢?江香跟小津又怎么样了,我全都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