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哭,多大点事。
沉默半响,两人谁也不动,就那么互望着。
元煦感到尴尬,鼻头很酸,实在快憋不住了,转开脸左右看看,最后局促地拿走自己的孙悟空和龙。
元煦准备回酒店,丢不起人,才不要再裴文晖面前哭。
他走到玄关口穿鞋,裴文晖终于吐出一句:“要走?”
“嗯。”元煦情绪低落,没法讲话。
但心理活动很多,想对裴文晖怒吼:你就是不欢迎我!给你花那么多钱了你还是不欢迎我!没良心!
裴文晖没再出声,转头去捡丢在角落里的丑兔子。
元煦心里的怒吼换成委屈:着急赶我走了,揭人短你得意了是吧,我把你当朋友你都不把我当回事……
心里的委屈结束在裴文晖提着丑兔子的耳朵,走到元煦面前说:“这个丑东西晚点再洗,我现在要煮面,你吃完再走?”
“不……”元煦要说不吃,一开口先发觉自己好像要哽咽起来了,立马止住不说话,摇着头去开门。
但门把被裴文晖抢了过去,裴文晖体格大,搂过元煦的肩膀很轻易将他整个人往屋里推。
裴文晖脸上依然没什么神采,很冷淡,只有语气软了几分,说着:“先吃点东西。”
推着元煦到露台厨房,还拿了一瓶AD钙奶插好吸管递给元煦。
似乎是带着歉意,裴文晖又说:“不提你家的事,你爱留多久留多久。”
一瓶AD钙奶吸到底,元煦咬着吸管没松口,正头脑风暴呢。
今天不吃素面,裴文晖抓着肉、热着油锅准备炸猪扒,要吃猪扒拉面。
元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裴文晖的背影,心理活动极为丰富,在想……哦,原来这样就可以拿捏裴文晖?
那边热油滚滚,炸着猪扒‘滋啦滋啦’响,裴文晖抽空过来给元煦换了瓶新的AD钙奶。
煮好了面放上桌,还耐着性子过去拉元煦落座,筷子勺子安排妥当,不忘提醒:“烫。”
元煦吸吸鼻子,那股委屈劲儿半真情半假意是越发的上脸,夹一筷子面吹了又吹,也不吃,犹犹豫豫地抬眼看裴文晖,然后问:“你是不是很烦我?”
“有时候会。”裴文晖的回答比较委婉。
今天是市集的第一天,忙活下来整天没吃东西,这会儿裴文晖只想填饱肚子。
但可能是受到元煦情绪的影响,见元煦迟迟不动筷,裴文晖吃了几口开始觉得碗里的东西没味儿,抬头还正好对上元煦泪眼汪汪。
“大部分时候没觉得你烦。”裴文晖补充道。
放下筷子,深叹一口气。
元煦说:“我只是希望有人可以陪陪我……”
其实也不算假话,顶多就是情绪过于外放,元煦避开裴文晖的视线,哽咽地说:“本来以为离家出走能让爸妈注意到我,他们每天都忙,平时有事只会通过秘书、助理、经纪人来联系,哪怕我都离家这么久了,他们说拉黑我就拉黑,怪我在外面惹事了也只会叫秘书或者助理来给我下通碟……”
裴文晖几次拿起筷子又放下,伸手抽了纸巾又想起元煦嫌弃过这纸巾劣质,很无措,很不习惯这个样子的元煦。
拿着纸巾顿在空气中,要收回手时,手腕又被元煦拉住。
元煦拉过裴文晖的手,凑过去擦拭了几下眼泪就放开,但还是不断吸着鼻子,又说:“他们很过分,还联系到我阿姨那里,让她不要理我,让她晾着我。”
先前他一直忙乐队的事,好不容易有时间了立刻去找柚子玩,然后几次都见阿姨和杨卉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缠着问了几遍阿姨才肯说。
爸妈给阿姨施压了,让秘书助理联系她,言语中尽是在责怪阿姨一个当保姆的骗走雇主家的孩子。
不过阿姨脾气也不好惹,当时直接冲电话里嚷:孩子离家出走,当父母的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跟孩子好好沟通,有脸怪到我一老妇人身上了!元元已经成年,让先生太太有事亲自找他谈,我担不了这个责任,也揽不起这种罪名!
阿姨人很好,不会一个劲儿劝元煦应该怎么怎么样,而只是会建议他想清楚自己的路要怎么走。
元煦很清楚没台阶下,现在回家以后就再也没有底气。
那不回去的话……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择?”最后元煦问裴文晖,“你会自己在外面混出息了去打他们的脸,还是回去当个安生的漂亮工具人?”
裴文晖好不容易找到时机,端起面刚要吃,一口都还没吃上,就先听到如此格局的问题。
首先挂在思绪里的是“漂亮”这个词,对上眼前泪眼婆娑的可怜样儿,嗯,是挺漂亮的……挪了视线,抛开乱七八糟的思绪,裴文晖说:“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没有经历过你的人生,无法感同身受你的遭遇,以我浅薄的见识只会更向往回到那个钱花不完的温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