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回京后,楚王立刻就病得闭门谢客,任何人不得见,她却接连几日都外出拜访亲友与宴请。
楚王为什么会病倒,懂得都懂,但这并不妨碍有些人对吴桐的妇德指指点点。
吴桐是元始帝的宠臣,指摘了吴桐,就仿佛指指摘了元始帝。
毕竟敢公然指摘元始帝妇德不修者,即使不死日子也很艰难。
几日功夫,有汪云飞从旁指点,吴桐对京城的局势全然掌握,对家里也没有落下,尤其是萧皎。
之前父女二人为南监的争吵吴桐都听了进去,也观察了南监几日,萧烨说得没错,这女学办了几年变得不伦不类,争奇斗艳、攀比成风这都算小的,校园霸凌都比比皆是。
吴桐去南监寻萧皎,就亲眼目睹了几个出身高贵的贵女在欺负一名课业优秀的商户之女。
“喜欢欺负人的总是那几个,我训过罚过却没什么用,罚又不能罚过了,要不然她们家里人就会上南监来闹,祭酒和司业他们根本不管南监事务,每日就来点个卯。”萧皎说起南监种种弊端就是满脸苦闷,她有心想改变,可仅凭几个人的力量太难了。
她始终记得她去跟南监司业提起给名列前茅的学子奖励,南监司业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他讥讽的话语——“长林县主,你不会真以为凭她们那点儿浅薄的学识可以科举吧。徐娘子她们的成绩拿到国子监去,连个末等都排不上。”
彼时的萧皎暴怒,却放不出什么狠话,司业说的也都是事实。
“母亲,我想不通。”
吴桐反问:“你认为,陛下设女学是为何?”
萧皎想也不想就答:“给天下女子一个可以比肩男子的机会。”
吴桐拍拍面前小班主任的肩膀,让她先去洗把脸。
女学的开设的确给了天下女子一个晋身的通道,但皇帝的初衷并不是这样的伟光正。
开设女学的当时,王妡正在着手架空献帝的权力,那会儿很多朝臣反对后宫干政,南监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诞生的。
“士大夫用重重教条约束女人,将女人们困在四方宅院里,这是社会形态的问题。庄园式经济的封闭性,就在于贫民、弱民、愚民,将人困在土地上埋头劳作,让他们的思想、文化、道德水平都保持在一个很低的水平,这是愚民政治。”
吴桐在集贤殿里对王妡说起南监现状,说着说着就愤慨了。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王妡提起泥炉上的长颈壶,将滚水注入茶盏中,她喜欢点茶,这样能让她心情平静,“民之难治,以其多智。”
吴桐很不赞同:“可一个国家都是文盲,经济如何发展,科技如何发展。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王妡略一颔首,将点好的一盏茶推到吴桐面前,后者连忙谢恩,她把话又转回最初上:“那如你之见,南监该如何?”
“……”吴桐端着茶盏,表情有点儿呆。
这种社会形态问题,小农经济下,女性都是脱产,在经济上、政治上都没有话语权,何况是受教育权呢。
妇女大规模上学,是伴随着资本主义兴起而出现的,她吴桐有几斤几两重她还是有点儿数的,在封建社会大谈资本主义,也就只有王妡能耐心听她的胡言乱语,还好还好,这个国家的皇帝是王妡。
“还是先把经济搞上去吧,总得先有钱。”吴桐蔫蔫的,空谈者误国。
王妡笑了一下,道:“正是如此,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朕不急,你也不要着急,做事最忌急中生乱。”
“可是……”
“所以,你还没明白朕为何叫你去广州。有一州之地给你练手,你不会叫朕失望吧?”
吴桐振奋了起来,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不会叫陛下失望。
“那南监要怎么办?”吴桐再问,总不能任由其烂下去吧。
王妡叫来贡年,让他传口谕去中书:“你去告诉黎一凤拟诏,顾晟既然做不好南监祭酒,就叫他回家著书罢。”
以王妡对朝堂的掌控,南监的情形她不可能不知,尤其这是她一力主张开设的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