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这口气还没出完,”
荣王妃冷笑着,唤了人来,道,“将她们捆了,趁着贵妃去告状的功夫,也将她们给我带到圣上眼前去。”
几人哭着喊着不肯去,却仍被捆着出了殿。
殿中霎时寂静下来,荣王妃到此时方才抬眼去看那榻上的女儿,她几乎是呆呆地坐在榻上,抱着自己的双膝,浑身仍在细微地颤抖。
“都出去。”
荣王妃对身边人道。
丰兰低声称是,随即带着所有的宫娥与王府女婢出去。
荣王妃无声走到榻前,这是她今年第一回得见自己的女儿,才发觉她竟比以前要更瘦许多,这么小小的一个女孩儿,蜷缩在榻上,一言不发。
荣王妃伸手,想触摸她乌黑的发顶,却不防被她躲开。
她的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她听见榻上的女孩儿嘶哑的嗓音:“母亲。”
荣王妃轻应一声。
“我可以回家吗?”
她没有抬头,声音很轻。
荣王妃凝视她片刻,才道:“明月,你在这里十四年,你皇伯父待你极好,难道这里还不算是你的家吗?”
“他好吗?”
商绒终于抬起眼帘:“如果没有他的默许,胡贵妃进得了纯灵宫吗?”
荣王妃沉默。
胡贵妃吹的枕边风有用,即便淳圣帝再疼爱明月,他也依旧在意明月流落在外时是否清白有损。
“十四年,我好像没有父王一样,我甚至记不得他的模样,”商绒的手指紧紧地揪住裙袂,“为什么这一次,依然只有您来看我?”
“明月……”荣王妃轻皱起眉。
“我,”
商绒一双红肿的眼不悲也不喜,“究竟是谁的女儿?是父王的?还是皇伯父?”
“不可胡言。”
荣王妃的眼眉添了几分严肃:“明月,你从来都是你父王的女儿,旁人能信那些风言风语,你却不能。”
“我是你的母亲,”她的声线平稳而少却几分温情,“难道在你心中,我便是那等罔顾人伦之辈?”
内殿陡然安静许多。
商绒望着母亲的脸,她一点也不温柔,也从来没有将她抱在怀里安抚过,她永远是这般冷静孤清的模样。
“母亲,您可记得我的名字?”
她忽然问。
“你……”荣王妃一怔,不知她为何忽然这样问,只是她才要开口,却被打断。
“我六岁时,他曾在青词中夹藏一页纸,他在信上对我说,我的名字是他取的,叫作商绒。”
“他承诺要再写信给我,可这么多年,除了那一封,他再没写过。”
“明月,”
荣王妃脊背直挺,仿佛仪态从来如此优雅,没失过半分体面,“你父王亦有你父王的苦处,你不要怪他,也不要怪我,我们送你入宫,是为了让你活着,尊贵地活着。”
她仍唤她“明月”,却不知女孩儿眼里最后一丝神采也因她这一声而悄然湮灭。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柔弱可欺,你的尊严,你的荣耀都要靠你自己去保护,我只盼你再长大些,别再如此软弱。”
也许是想起来某些事,她又道:“我当初请旨让薛淡霜入宫伴你,想来也是个错,她的死,也是因她口无遮拦,与你无干,我不想看你因她而一蹶不振。”
“为何您也这样说?”
商绒的眼眶红透,“是皇伯父,是他吃了丹药发了狂!”
“我亲眼见的!那是人命!她在我眼前从活人变成了死尸!为何你们一个个的总是与我说那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