旃檀功德佛知道自己这位徒孙面上惫赖,心里却是个重情义的人,不由微微一笑,也不继续说,反而是从金棍上转了过来,看着金棍后方吐出的长长火尾,隔了些时,金棍后方又是一次剧烈的爆炸响起,震的棍子颤抖不停,似乎要从中弯折一般。
他是深知这棍子厉害的,虽不是世间最坚硬之物,却也差不了多少,最可怖的还是这金棍难以想像的延展性,就算天雷电斧来炼,也不会留下丝毫痕迹,偏生棍尾之火,却烧得这金棍有些发白起来,不难想见那道火尾的高温,微微惊叹道:“徒孙,这是何方神物,竟能生出这等高温,比那老君炉的火只怕还要高些。”
易天行解释道:“这是人间的一种兵器,爆炸后,便能生出强大的能量,力量还在其次,关键是其中的高温和辐射,对于仙佛还有些杀伤力。”
旃檀功德佛赞叹道:“不想如今人间也有这般利器。”
易天行却是微微一笑,摇头道:“我从人间带这东西上天,便未曾指望这核弹能轰死势至菩萨,如果是一般的菩萨罗汉倒也罢了,只是大菩萨果位之人,移转太快,佛土大能又精于操控空间,用高射炮打蚊子,基本上不可能,所以先前也只是偷袭成功了一颗。”他还没有说完,这东西是他的压箱底,如果用的多了,让满天神佛知道其中原由,那以后再来使,就不似现在这般使的利落。
“既然无用,带着作甚?”旃檀功德佛知道他说的核弹,便是自己曾经在后天袋里看见的那些铁疙瘩,疑惑问道。
易天行笑而不语,带核弹上天,第一椿用处,自然是用来偷袭势至菩萨,第二椿用处,便是准备在自己真元全尽的时候,为自己提供逃跑的动力,至于第三椿用处,他是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用到,因为一旦使用,那便证明自己已经踏在了生死的关头。
“红药瓶,蓝药瓶,只要能吃的,都是好东西。”易天行这样想着。他知道师公是不会也不愿意打架的佛爷,所以也懒得和他解释。
当初老猴在归元寺里也一直对这些铁疙瘩嗤之以鼻,认为用来对付大菩萨和佛爷一点用处没有,说到底,老猴终究是个爽快人,不像易天行这般面相忠厚,实则屁股后面拖了根嫩狐狸尾巴,所以想不到易天行竟然给核弹安排的最关键任务,是些非战斗用处。
……
……
二人就这般闲话家常,金棍屁股后面核弹开着花儿,高速地飞行,将他们带往宇宙的深处,很有默契地没有说阿弥陀佛如何,因为易天行此时真元已尽,若阿弥陀佛追了上来,就算有旃檀功德佛这宇间第一肉盾,也逃不脱形神俱灭,佛性飘缈的那一刻。
既然多说无益,那便安静,且有风度的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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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的沉默之后,惯常无风度的易天行终于撕扯落了风度,一把揪着师公的腰间软肉,问道:“真的打不开?”
“是啊。”旃檀功德佛眉眼间略有歉意,“被你举着,生生受了阿弥陀佛那记无量光,我一时也缓不过气来,虽说在佛眼之中,空间不外乎是心头一念,奈何你我从先前起,这些时光里,总被阿弥陀佛缀着,他的佛息弥漫在这空间里,我不如他,自然打不开。”
易天行自然问的是打开空间通道,逃往人间,一听师公自承无法,不免有些绝望,半晌后又问道:“阿弥陀佛现在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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旃檀功德佛一合什道:“他一直就在我们身边。”
易天行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阿弥陀佛身为净土之祖,身心跨过空间无碍,想当初老猴何等样能耐,但在佛祖的明悟空间之前,仍是逃不出五指山去,虽然阿弥陀佛肯定比佛祖要差上太多,但自己也比猴子差上不少——这片宇宙黑暗,却依然有光,若对方真想抓住自己,只怕早就出现在了身边,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何一直不动手。
他冷冷道:“先前那道光压之下,我才知道就算大菩萨果位,距离佛的境界,相差还是太远,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动手。”
“他在看我。”旃檀功德佛正色道:“我在你这棍儿上,若他来杀,总会有些不好意思。”
佛不见佛。
……
……
易天行微笑道:“主要是杀不死你,入了佛位,便不死不灭,但他可以来杀我……师公,若你肯出手,我倒有几分信心能逃回人间。”这一路以来,他都把师公老人家吞在肚子里,纵是艰险,旃檀功德佛也一直没有出手,只是隐忍被动挨打,纵使当了回盾牌,也不是主动出手。
旃檀功德佛忽然柔柔看着他道:“你这痴儿,应当知晓,我从来不喜欢暴力的。”
“暴力总是解决事情的手段之一。”
“但如果我也开始用暴力了,那我便不是这佛了,也便没有使用暴力的能力。”旃檀功德佛微微一笑。
佛,是一种领悟,每个人成佛的途径不同,领悟不同,而这种领悟却是佛位的根本,若将这根本放弃,自然也就放弃了佛位。
旃檀功德佛在未动嗔念之时,便是世间最不可伤害之佛身,若动嗔念,只怕便果位立失。
……
……
骑在金扫帚上的易天行耸耸肩,微笑道:“那我们便分头走吧,若你在这里,他不会动手,可我们也出不去……我发现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一件事情,搞错了一件事情。”
寂静的宇宙里,黑暗与寒冷相加,不知道阿弥陀佛正在哪个层级的空间里默默注视这个像喷火扫帚一样的逃生工具,也不知道听见易天行这句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