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抄家的刑部李侍郎是高拱的亲信,他先命令士兵们将陆府大大小小的门堵住了,凭谁都不能出入。
豪门贵族,最重要的是体面,不能辱了父亲的名声。即使要蹲监狱,也要体面的进去。
陆府的当家人陆绎强忍住恐惧,穿着一身素服,命家丁打开大门,带着弟弟陆彩和二姐夫严绍庭迎接李侍郎。
李侍郎举着圣旨说道:“本官奉皇上之命,来查看陆家的家产。”
陆绎听了,带着弟弟和姐夫一起跪在地上,对着紫禁城的方向三呼万岁,谢主隆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李侍郎又说道:“有敕!锦衣卫指挥使佥事陆绎、百户陆彩,擅侵威里,搜匿守财,隐世蕃之赃,匿严绍庭于家,辜负先帝恩赐,现革去世职,钦此。”
陆绎和陆彩早就准备,将朝服官印等物捧给李侍郎。从现在开始,他们两兄弟和严绍庭一样,都是平头百姓了,按照规矩,平民见官要跪,陆绎陆彩和严绍庭一起直挺挺的跪在李侍郎面前。
不愧为是世家子弟,跪也跪的好看,就像三根修竹一样,在狂风暴雨中摧残也宁折不弯。
李侍郎看得刺眼,冷哼一声,“来人,将三人拿下,上枷!”
士兵们搬着二十五斤的重枷,咔嚓三声,分别套在了三人的脖子和手腕上,脖子突然多了重物,几乎要被枷锁给生生压断,自然无法保持挺直的跪姿,一个个低着头、弯下腰来,以缓解疼痛。
李侍郎见了,心头大悦,大手一挥,“你们分头行动,去各房抄家,先把家奴驱赶到人市发卖,要一一搜身,不得夹带陆府家财出府。请女眷去祠堂回避,等候发落,你们登记账本,所有珍贵器物都要入账,不得遗漏!”
“是,大人!”手下领命而去,这个李侍郎有丰富的抄家经验,首先要驱除闲杂人等,以免奴仆为了救主,引起扰乱,陆家所有的家奴都被驱赶到人市里甩卖了,无论以前多么体面的管家、管事婆子,皆被当做牛马牲口一样买卖——价格还不如牲口呢!
陆家女眷和孩子们皆被圈禁在祠堂里,男丁陆绎陆彩兄弟,以及女婿严绍庭戴着二十五斤的沉重枷锁,跪在庭院里听命。
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了,无法偷藏家财。李侍郎再命人分房抄没财物,一件件清点,比较方便估量价格的金银器皿都现场称重装箱,登入抄家名录。家具幔帐,珍贵的缂丝、毛皮衣料衣服,以及名人字画等等分门别类,在专门的账本里入账。
抄了半日,各房财物清单皆在李侍郎手中一一汇总。
陆炳有权势会弄钱、李宜人会当家理事,家里子弟虽无多大出息,但都是省心听话的孩子,没有生出个败家子掏空家底,所以陆家在陆炳死后十年,在京城也数得上的豪富之家。
当年陆炳急需用钱贿赂严世蕃,买下俞大猷的性命,陆缨打着父亲的名义向李宜人骗钱,当天就把库里两千黄金抬到了严世蕃面前,可见陆家的血有多么厚。
因此,最后登在抄家本子上的单子虽然不如严世蕃的家能够写六万字的《天水冰山录》,但也四万字了——这还不包括住的豪宅,外头的田地、房产等等。
李侍郎翻看厚厚一本抄家单子,第一本自然是黄金:
“金元宝三百五十一锭,共计三千八百六十九两。金条四百根,共计八千零四十七两。金饼九十个,共计九十七两。金叶子九包,共计八百五十七两。沙金六包,共计七百两。碎金五包,共计四百五十九两。”
以及各种金质地的家居器皿,金香炉、杯子、盘碗勺子筷子唾壶等等,一共有两千多件,共计八千多两!
单是黄金就抄出许多,还没查看白银、玉器皮毛家具等等汇总的数目,这些黄金就足以将陆家绊倒。
李侍郎拿到了厚实的抄家单子在陆绎等人面前晃了晃,“还说你们家没有窝藏过严家的财富,就凭陆炳的俸禄,能够积得偌大的家业?”
真是笑话,这朝中官员,除了以清廉出名的应天巡抚海瑞,谁家靠俸禄过活?
此时正值八月十九,秋高气爽的日子,秋老虎着实厉害,陆绎等人到头戴重枷跪在毒日头下,很快汗水湿透了衣服,三个男人几乎要脱水休克了,摇摇欲坠,陆绎听到李侍郎的话,情绪激动,正欲开口反驳,却因中暑而晕倒在地。
“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