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倘若真有神佛出世,那么众生便不会尝尽苦楚。
何况她这一生本就未曾得过上天垂帘,死后下的也应是阴曹地府,因而无论如何,也不必生前再积德行善以弥补她所犯之罪。
“并非,你与我并未仇怨,若是真的要论,这短短月余光景,我甚至把你当做我的知己,”
黄若虚站在佛像之下,低眉敛目的佛陀是那般沉默地注视着这多灾多难的众生,古往今来多少人曾在他面前虔诚求愿,多少人曾在他座下长跪不起,可他却始终不言,因而众生便也从未参透。
“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只能这样做,打从我知道你是云烟瑾那一刻,我便已经回不了头了。”
“可是敬唐承诺给你了什么?”
自从来到这么一个特殊的地方,云烟瑾便已经猜到了黄若虚背后的那位旧相识究竟是何许人也,毕竟同她一般,对这七星宝寺如此“记忆犹新”的,怕也只有那一位了。
何况这七星宝寺并非是最重要的,透过这扇窗子,遥遥正对立的,如今已然被皇帝下令封起来的寺前那座前朝高塔,才是他们三人真正纠缠的开始。
“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多年前的那个屠尽凌空派满门的苗疆蛊女,可是认识你这么许久,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也许这后面另有隐情,但是现如今你同我一样,都不再有解释的机会了。我也并非是有意勾起你的伤心事,只是你身为苗疆后人,可曾知道苗疆有一世代相传的药方,传闻此药制成便能够生死人,肉白骨,有起死回生之能?”
“全是无稽之谈,若是真有这种东西存在于世,世上何来生离死别之苦,你怕不是被她骗了。”
她深知敬唐必然开出了些黄若虚无法拒绝的诱惑,如此,才让这位小黄老板“心甘情愿”地做出如此之多离经叛道之事。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疯子竟然能说出如此的胡话来,还扯上了他们苗疆旧族。
但她说这话时也并非是底气十足,毕竟她刚记事之时,自己的父母亲族便全被那位老皇帝给屠杀殆尽了,因而如若真有这样的秘术,想必她的娘亲在死前也并未来得及传授与她。
何况如今苗疆族人只剩下她一根独苗,又怎会有人再习这巫蛊之术,而黄若虚这傻小子竟然真的信了,想来这世间之人说到底都还是无法坦然面对生死。
“不,你没明白我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黄若虚的眼神似乎登时有了几分光亮,他猛地抬起头,眼睛却不知在注视着什么地方,
“生死人,肉白骨之能,是只要你想,死去多久的人都能再活,他们会活的栩栩如生,和生前别无二致,旁人不会看出来任何差别的。
这般通天之能,于思念亡者的亲人来说是莫大的恩赐,而其中如何生,生后又该如何活,又何必在乎的那么多?”
“所以你是为了给自己续命才答应了敬唐的要求,那既然你已找到了方法让自己活的更久一些,之后又何必要把梅姑娘交付给那个王公子?无端地把这无辜之人扯进这场旋涡里。”
看来敬唐也并未向他解释清楚那“神药”之能,或许连她自己都并非有多清楚其中的玄妙罢了。
云烟瑾觉得黄若虚现如今的眼神就像当年的那个老皇帝,那个渴望长生的老疯子,为着什么世代相传的长生不老之药屠尽了他们全族。
可惜到了最后,还是死于了她的剑下,世人皆求长生之法本就有违天道,若是人人都能长生不老,那又何谓长生,何所求不得罢?
“不,我求的不是自己的长生,我也知晓,那于死去之人来说也并非是真正的长生,不过是给生者留个念想罢了。
虽我年岁尚浅,但我也明白,人死便如烟,一缕游魂都有散尽之时,最后什么也不会剩下。
而我今生本就活的不够,只盼来生能得上苍庇佑,何苦为了众人于我死时的一时之痛,让这副皮囊再受这些无妄之灾。”
今生他已行至末路,若说实在能盼的,便也只有来生,因而这般起死回生之术于黄若虚来说并不能令他改变本心,也当然不能让他以弥足珍贵的来世因果来作为交换。
“那我便不懂你了,你既然什么都想的这么明白,那你究竟求的是什么?”
云烟瑾快被眼前之人给绕糊涂了,且不说这长生之药是否确有其事,就算敬唐真的有这神药,可这小黄老板现如今看起来求的也并非是这些不是,他明明看起来,一点都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