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召子季惊喝出声,倏地张开双臂,圆瞪着双眼,着急道:“夫人,属下和子叔一早应承过大王,无论如何都会护夫人周全!夫人且放心,子叔已去骊山相助,大王断不会有事!”
姒云眯起双眼,眉头愈发紧蹙。
晴光下的洛邑城光闪闪、金灿灿,昭昭如昨日。
现如今,镐京已成犬戎囊中之物,洛邑城的和宁还能维系几日?
还有周王……
只是想到“死生不见”的可能性,心口便一阵阵抽疼,直至直不起身来。
她凝眸环顾左右,倏地取下鬓上的银簪,抵至颈侧,仰起脖颈,一脸平静道:“子季,是送我去骊山,还是看我自戕在此,但由君决断?”
“夫人!”“吁!”一前一后两道惊呼同时响起。
召子季双瞳骤缩,攥着缰绳的手不自禁用力。
车前两骑同时抬起前蹄,挣扎着引颈长嘶:“咴儿咴儿——”
前后车马被惊动,车夫纷纷勒住缰绳,翘首张望。
姒云前方正巧是太姜的辇车。井嬷嬷掀开车帘一看,神色骤变,立时回身禀告。
只片刻,前车的帘幔再次被掀开,一身素袍的太姜由井嬷嬷搀着,大步朝她走来。
晴光掠过,姒云颈下的银簪漾出仿如兵刃的冷芒。
目睹此情此景,太姜的步子猛地一顿,却没有立时斥问“妃子自戕之罪”。
满天晴光跃过漫漫宫墙柳,照进她微有些浑浊的双眸,浑浊倏地化作波光潋滟,仿似某时某地,滟滟随波万里,菡萏发荷花。
“子季,”她敛袂上前,视线在他几人脸上打了个来回,不慌不忙道,“老妇我虽久居后宫,区区两师尚且不成问题。”
召子季正敛袂拱手,闻言陡然抬起头,错愕道:“太姜的意思是?”
太姜举目望向神色凛然的姒云,眸间倏忽浮出些许暖意。
姒云目光忽闪,正想说些什么,对方已率先错开目光,朝召子季轻一颔首,淡淡道:“你送褒夫人同去骊山,事后大王若是怪罪,只说是老妇我的主意。”
不等召子季辩驳,她脸色微沉,凛然道:“国将不国,莫再愚忠。”
召子季浑身一颤,两眼霎时通红。
行伍之人,如何能不明白“国将不国”是何意?
召子季的目光在她两人脸上来回许久,而后垂敛下目光,长出一口气,拱手道:“诺。”
好事不出门,犬戎入侵之事,只朝夕便已传遍大周上下。
战争孕育混乱,更试探人心和道德的底线。
单独行动后,姒云两人行走的路线不同于东迁之军,所见所闻亦不同于先前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