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若嘀咕:“你自己不要,还不许别人要……”
晏倾耳边嗡嗡,又有一个时刻没有听到风若在说些什么。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大约恍惚了那么一息时间,呼吸变得急促了,紧张之情再次生起。
他握着信的手开始出汗,他终于艰难万分地深吸口气,打开了这封信。
风若期待地观察郎君的反应。
他见晏倾拆信时耳根通红,眼眸润黑,晏倾带着十二万分的羞涩去拆开那信——然后风若非常罕见的,在晏倾面上看到了一段空白。
风若软骨蛇一样凑上去:“写的什么?”
他这个人整天舞刀弄剑,没空读书,他只被郎君强逼着学着认识了一些简单的字。他凑过去想看徐女郎的“情书”,一看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字,头就开始晕了。
而他定睛一看,凭着十个字里认识三个的水平,他惊呼:“这信好像不对……”
晏倾神色肃然了些,低声:“坐过去些,不要看,这是朝政上的事。”
——换言之,徐清圆根本没有给他写什么表达爱慕之心的书信。
他自寻烦恼了一整个上午,皆是荒唐。
晏倾掩下心头那点儿失落,去看徐清圆这信。信中写的内容,是徐清圆说自己听到鸿胪寺关于南蛮国礼数的商定,她认为不妥。
她虽觉得不妥,但她无官无职,一介女子,不好跑到鸿胪寺去纠正。她只好通过晏倾去提醒朝堂,若是晏倾觉得有道理,暗示鸿胪寺也无妨。
徐清圆认为,不能用诸侯王以下的礼节对待南蛮国。
两国终究是平等的,是可以交战的那一类敌国。若是以君臣礼相待,将南蛮国位等于诸侯王,那么双方关系和谐时无妨,若有朝一日,南蛮国不再与大魏友好,不再来朝见,那么南蛮国就相当于“叛臣”。而叛臣,朝廷是一定要出兵征讨的。然而若双方只是关系不善,却并无侵略,大魏何必非要去征讨他国?
南蛮那样的地形,得之失之,对大魏都并无意义。
如此伤民劳财,大魏却得不到什么实质好处,何苦来哉?
不如一开始便以兄弟国礼数待之。日后双方反目,无征讨压力,大魏不必动武,反而轻松。
徐清圆在信中称这是自己的薄见,也许有错,晏倾可判断之后,再自行决定。
晏倾沉思一二,嘱咐风若和外面的主簿:“先赶路返回方才路过的驿站,我写封信给鸿胪寺。”
他将给鸿胪寺的长官写信,也将附上徐清圆这封信。
徐清圆得她父亲教诲,她对礼乐的了解,未必比鸿胪寺那些官员要弱。何况大魏朝因战乱而丢了很多典籍,而那些典籍,也许都在徐清圆的脑袋里,都被徐固完好地存在自己唯一女儿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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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之时,中书省灯火仍亮着,身为中书令的林承仍在办公。
中书省的官员们都知道宰相家儿子弄出的事,这几日便都不敢打扰宰相。此夜此时,中书省寂静万分,林承从书案中抬起头,看到昏昏室内,只有他一人。
他愣了很久后,扔了笔,揉着自己额头。
若若被掳走的事,他已决定让韦浮出城亲自去追。只有韦浮的能力,让他相信韦浮既可以和南蛮国使团友好谈判,又将若若平安地救回来。
而若若如果发生什么事……可以让韦浮娶了若若。
林承对自己这个学生非常满意。
只是他也知道韦浮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为名为利,韦浮总要占一项。他若给不出韦浮好处,韦浮便会一直用县令不得离任的借口,推搡着不出城。
林承嘲弄地笑了笑,心想罢了,韦浮不是查他母亲的事吗?只要韦浮肯出城,林承愿意给出一些线索。
正好这线索,也许可以针对出城的晏倾。
林承目光暗了暗,因他至今不知道晏倾离开的真正目的地。他心里总觉得不安,可他知道这是陛下的命令,他不能派人追踪。何况大理寺查案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林承没必要事事上心。
但愿他只是想多了。
林承琢磨着韦浮和晏倾这样优秀的青年,便再次想到了自己家中的林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