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海棠树纹路繁复,需要花费大把时间。
今儿个已经是七月廿二,距离院试只剩下十一日,赶在院试前肯定完工不了,不过,院试结束后在郡城停留等放榜的那几日,他便可以将剩下的雕刻活计做完。
雕刻前些日子才见过的海棠花,何似飞连纹路都不用画,便可直接下刀。
随着一点一点木屑从指尖落下,原本因为考试而紧张的有些不得章法的心跳声也渐渐平稳下来,何似飞放下木雕和锉刀,复净手,梳洗过后躺床上休息。
悦来客栈可能住了一大半的院试考生,现下已接近亥时,何似飞还是能透过自己房间这扇窗户,看到院中其他房内的烛火,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在朗读、背诵、辩论。
何似飞想凝神听一两句,但雕刻那静心、安神的效力非比寻常,他似乎什么都没来得及听到,就沉沉睡去。
卯时刚到,何似飞起床,伙计送来温水供他洗漱,同时询问是否把清粥小菜端来房里吃。
何似飞说了句:“我稍后下楼吃。”
一下楼,何似飞才意识到为何小二会多嘴问那么一句——客栈大堂里坐着的都是手上拿着书本的书生,一遍吃粥,一边看书。
王栈他们仨下楼后,见何似飞这桌还有几个空位,立刻坐了过来。
“幸好幸好,何兄你没有捧着书看,不然我们仨起来晚了还没看书,那真是连一口饭都要吃不下去了。”一个同窗小声说。
陈康目瞪口呆:“至于么,这么点功夫,天还黑着呢,就要这样看书……”
“想想匡衡凿壁偷光,我开始还不大理解那是得多勤奋,现在算是有点明白了。”王栈说。
因为周围学习氛围太过浓厚,几人吃饭速度也比往常要快些。何似飞吃完回屋后,点了烛,不过没看书,只是在梳理昨儿个同知何兄辩论的过程。
待天色亮白后,他才磨墨,提笔整理论点论据。
随着何似飞骈文写得越来越顺手后,他现在梳理论点论据都不是简单的将想法写下来,而是讲究平仄、对仗、音韵的和谐与上口容易程度。
倒不是何似飞故意这么记录的,只是练得多了,语感就来了,信手就能落笔写出几句极易上口的骈文来。
前几个月何似飞已经把自己从始至终想到的论点重新用骈文句式整理了一遍,并且自个儿用针线缝了十个歪七扭八的册子。
现下有了新的想法,再在一些留白处添加笔墨,倒也还算规整。
昨儿个知何兄对《乔博臣太守全集》这册书的评价十分中肯,但他少说了句里面有写了罗织府近年来的物价变化,甚至还列举了不少实例。
何似飞翻书时看到,便一一誊抄下来。他不晓得这书是乔大人何时著成的,但他打算趁现在时间早,街上人不算很多,再去将里面记录的这十二样物品的价格确认一遍。
他和知何兄约在巳时相见,等何似飞拎着书篮,一路问过去,正好问了九位店家三个物品的价格,一到书肆二楼,何似飞就落笔将这些记下。
乔影见他落笔不停,丝毫不见外的凑过去看。
看了几眼,就发现了端倪:“我记得菱角的价格,在那册子里写的是两文一斤,现在已经成了五文两斤么?”
“大概是,有四家店都售卖菱角,价格一样,五文两斤。”何似飞笔下不停,还能跟乔影说上两句。
等他记录完,两人重新就农桑之事展开辩论。
乔影虽说见多识广,但以他的身份,完全没有下地做农活的机会。何似飞在刚穿越过来那四年倒是经常下地干活,对一些细节说得比专门看过《农桑辑要》的乔影还详细。
乔影震惊的将自己桃花眼瞪圆:“贤弟,这你都能知道?《农桑》书上并未记录。”
“幼时在家给爷爷奶奶打下手,在地里种过几年田,便晓得了这些。”
乔影目光下意识落在何似飞的手上,那双手指骨修长,骨节分明,看起来干净劲瘦,完全不像庄稼汉的手。牵着人时是温暖又颇有风度的。
乔影赶紧把最后那句想法从自己脑海中摒弃出去,他怎可如此肖想似飞贤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