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以前,夏季暑热未消的尾端,作为跨国制药企业代表,莫乌莉受邀参加一个医药行业的峰会。
她在业界内很有名,不光是美貌出众,能力也非同凡响。虽然在业界内会有用美色换人脉的传闻,但莫乌莉并不是很在乎。垃圾喜欢诽谤强者已经是常态,越爱埋怨别人,就越发只能深陷无能的漩涡,这种场面最有意思了。
不过近几年,她看腻了。
靠在这一行当打拼,之后又进行房地产投资,莫乌莉赚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但从不挂在嘴边。
她只穿隐藏logo、材质上乘的服装,不会烫染太夸张的发色,不运营社交账号,参与活动也不会轻率地发表观点。她住着视野很好、相当豪华的别墅,一个人住在那里,没邀请任何人去过。
就算是公司里每天打交道的秘书也不知道她有哪些家人,养了宠物没有,平时过着怎样的生活,以至于有次接到莫星云的电话,还以为他是骗子。
莫星云正在国内的普通企业上班,考研时租房苦读,每天缺乏运动,只吃外卖,几个月胖了不少。后来工作,天天加班,更没时间锻炼了,肚子大了几圈,大一时阴郁王子的影子早就没了。这几年,他和女友恋爱长跑失败。他的父母,也就是莫乌莉的叔叔婶婶不怎么干涉他,最近正在美滋滋地欧洲旅行。夫妇俩一句英语也不会,好在胆子大,加上太有钱。
比起关心他,两位长辈还是更关心莫乌莉,但怕吵到她,影响他们在她心里的好感度,于是让莫星云代劳联络。莫星云怕堂妹怕得要死,又想求爸妈帮自己分担房贷,最终还是一个电话打过去。
想不到被她秘书一口回绝:“莫女士没有哥哥!”
“嗯,对对对,她只有一个姐姐,我知道。”莫星云形如死尸,没有灵魂地解释,“我是她堂哥,你问了她本人就清楚了。”
夏日炎炎,莫星云在写字楼里吹着冷空调,没有想到,堂妹竟然刚好为了开会回国,而且有空,主动叫他吃饭。
莫乌莉不爱吃蟹粉面,但还是点了,不浇浇头,面条分成一根一根的吃:“你有事吗?”
莫星云今天要跑业务,脱掉外套,把领带往后甩,吃了一口面,说:“我爸妈想问问你近况而已。”
“挺好的,”莫乌莉淡淡地说,“我会打个电话给婶婶。”
两个姓莫的人对坐吃饭,过了一阵,他忽然问:“你现在住哪啊?”
莫乌莉冷笑:“你要来我家吗?”
莫星云差点噎住:“那东西……骨灰盒你还没埋?”
她不回答,掏出香烟,想了想又放回去。
莫星云喝了一口汤,说:“你也该放下了……我还是觉得,当初根本没必要插手南国的事。你只要正常地上你的学,考你的大学。你是为了她学医的,现在你不是根本没当医生吗?说难听点,她的人生关你什么事呢。”
莫乌莉已经不再吃了,抱起手臂,戴着墨镜。她弯了弯嘴角:“亏你有脸说,只有男的才会这么厚脸皮吧。”
“是吧,”莫星云飞快地承认了,把脸埋在面汤碗里,“就是因为厚脸皮,所以我们才能像蟑螂一样生命力顽强。”
“女人也是忍耐着跟蟑螂交-媾活下去的。”
“没准还会享受,这个世界早就烂成一团了。”
最后是莫乌莉刷的卡,莫星云想摆哥哥派头,她没给他机会。两个人走出店外,外面艳阳高照,一片暴晒。
莫星云抬起手,不说拜拜,转身走了。
莫乌莉开会的地点离周聿澍家很近,周聿澍刚好也在国内,干脆两个人一起回家探亲。
周聿澍已经运动员退役,但现役时期就经常世界各地飞,朋友也遍布全球。像他这样的家世和人生经历,当然不可能老老实实坐办公室上班。他也不需要。
最近,周聿澍在捣鼓什么原创潮牌,从朋友里挑了几个设计师,他自己也参与,准备设计出爆品。他在社交账号上有一些粉丝。
周聿澍拿设计图稿给莫乌莉看,莫乌莉不予置评。周聿澍兴冲冲地跟她描述自己的蓝图,讲自己欣赏的欧美歌手和相中的韩国组合,他会尽量进行商务联络。
莫乌莉说:“加油。是你的话,肯定可以的。”
周聿澍很开心。
然后他们做了爱。这个话题没有后续。完事以后,莫乌莉走到浴室洗澡。浴室恒温且保湿,甚至还有电视屏幕。但是,她闭着眼仰头,让花洒中的水从头顶喷落。
躯体静悄悄地伫立着,有工作,有丈夫,有足够多的钱,有健康的身体。一切都很好,好得令人羡慕。可是,时不时地,尖叫的念头会突然从七窍里钻出来,只有用冷水压下去才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