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却笑了一下,手里拿着切好苹果糖的塑料杯,转身踩过满地的红枫,向河流旁的石桥走了过去。
青年手持一杯草莓酒,他穿着黑色浴衣,羽织雪白,长发如瀑垂在腰际。
林舟的脚步微顿,面前人的腰上并没有佩戴长刀,可他却在心中勾勒出青年漆黑的长发,被风吹动的羽织,以及腰间的颀长而锋利的唐刀。
“先生。”
林舟微笑,抬起手,无声踮起脚尖。裴歌闻声一怔,旋即转过身,男孩的面孔倒映在他的眸底,虽然一言不发,却心有灵犀般低下头。
林舟的手指移动,拢过发旋上的红色枫叶,最后若无其事般将它挑落,漆黑的瞳凝视着它陷在风中,旋转着下坠,最终落入河水之中。
裴歌望着他,拢在耳后的发丝垂下一缕,仿佛浅草寺两旁忽明忽暗的烛光。
林舟笑了下:“先生今天真好看。如果配上刀刃,也许会更美。”
青年伸手揉了一把小孩的头发,毛茸茸的,手感超级好。裴歌侧目,打量他的男孩穿着唐红浴衣,明亮温暖的灯火十分柔软,这样看着他总会产生某种错觉,眼前的男孩目光温和,看起来很像某种小动物。
裴歌微微皱眉,思考他到底是哪种小动物。
林舟猜不到青年的心思,只是抓住裴歌的手,探进Omega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浅草寺的烟花大会,每年只有这个时候才有哦。”
林舟笑起来,头上的小揪揪一晃一晃,似乎有些松了,柔软的发丝随着夜晚的风飘动,风里都是淡淡的香味。
散开的头发遮住了眼前的视野,林舟恼羞,干脆伸手到后脑,摸到发绳将它拽了下来。
轻微的香味陷在东京的夜风,林舟把发丝拢在指缝之间,露出一节洁白干净的颈。
那香气随着他的动作愈演愈烈,瞬间被裴歌的鼻尖捕获,却又仿佛被捕获的其实是他。
于是空气变成坚硬而密不透风的墙壁,少年指尖白净,可裴歌却分不清这瞬间究竟谁是香气的猎手,谁又是蛊惑人心的兽。
裴歌垂下眼帘,浓密的眼睫如黑色鸦羽,轻轻一颤遮去浓郁的黑色。
他抬起手,无声地握住林舟的手腕,轻柔地从男孩的掌心中取走了粉色的卡比发绳。
小团子卡比面朝夜空躺在青年的手心,浑然不觉地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男孩一怔,想要转过头,却又在一瞬间顿住了。
先生的指尖微凉,轻巧如蝴蝶,落在他的腺体上。
林舟沉默了一下,轻声说:“先生,头发散了喔。”
他能察觉到身后人的僵硬,但并没有多久,先生便将他的发丝收拢手心,温柔地用卡比发绳系好。林舟抿唇,按住裴歌的手腕,转过看着他。
不出他所料,青年的眼尾微红,眸底的黑色犹如翻涌的漆黑河水,浓郁的黑色深不见底。
可青年表露的若无其事,将那能淹没他的黑色低头掩盖,仿佛这样就能遮掩住心底不清白的心思。
“不难受么?”林舟沉默地盯着对方的眸,“什么时候……有这种症状的?”
裴歌闭上眼,唇线紧绷,似乎没有透露的想法。林舟凝视他片刻,伸手抚上青年冰凉的脸颊。
很冷……冷的仿佛,他在触摸一块不会融化的冰。
但林舟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男孩在心底冷笑,心说你不说我就猜不到了么?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几乎每一天都没有分离,就算你装哑巴我也猜个差不多。只是你不想说,我也会尊重你。
“……我尊重先生,但先生似乎并没有完全信任我。”
林舟声音一下就冷了下来,唇舌微张,一字一句道:“信息素腺体絮乱症发作时,不只是生理上的痛苦,对吧?”
“先生是Omega,而Omega需要Alpha信息素来抵御发情期。先生没有腺体,不会再产生信息素,可大脑不这么认为。可这么多天,我从未见过先生服用除安眠药之外的药物,也许是吃得过多产生抗性。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先生没有服用过任何医治絮乱的药物。”
林舟的声音慢悠悠的,却又似咬牙切齿般道:“于是先生就选择了隐瞒,因为在先生眼中,这只是不定时发作的病,但……不值一提。”
裴歌笑了下,揉了揉额角,轻轻睁开了眼:“说得很对,我先前确实是这样想的,不愧是我的小画家。”Omega顿了顿,眼底浮现出无奈:“药物对我而言,的确已经没什么用了,絮乱只是一场药石无医的病。”
“怎么猜到的?”青年眼底透露出好奇的神情。
“不难猜,”林舟淡淡说,“因为先生很傲慢,看不上任何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