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军点了点头,“是的,当年家族内乱的时候,每个人都像不受控制一样,似乎被一种心魔给左右着,所有卑劣的人性都出来了,自私,贪婪,妒忌,怀疑,等等。但是,家族里也有头脑清醒的人,毕竟很多人都做过风水师,比如主持我三姥爷,小晴的太爷爷下葬的那个长辈,他是我三姥爷的一个侄子,本来跟我父亲关系很好。
“那个长辈就觉得不对劲,他隐约感觉到,围绕我们家族,有一种莫名的邪恶气场。但是,那种气场是从哪里来的,他当时根本就想不通。只能凭借猜测,觉得可能跟头一段时间做的那件事有关,也就是养邪煞那件事。那个长辈曾经跟我父亲聊过,可是,那时候他们两个之间也产生了嫌隙,我父亲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直到后面,家族四分五裂,也就不了了之了。原本我父亲以为,全家搬到这个地方,就可以过太平日子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随着我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一种邪恶的东西…”
杨书军说到这里,眼睛里充满恐惧,我后背不由的抽起一股股的凉气。
“然后呢?”向风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那种邪恶东西的?”
“事情要从我父亲的死说起。”杨书军道,“搬过来没多久,我父亲就害起了病,最终卧床不起,整天低烧高烧不断,天天昏睡。可是有一天,他忽然醒了。把我叫到床边,拉着我的手说,军娃子,前面那些天,其实爹并没有烧迷糊,脑子清醒着呢,我躺在床上,就看到咱家里有一种不知名的东西。我终于明白了,他没有骗我…
“我被我父亲的话吓了一跳,望了望屋里的四周,什么也没有,我以为我父亲说的是糊话,但看他那样子又不像。我父亲当时所说的‘他没有骗我’里的那个‘他’,就是我前面提到的那个长辈。
“我当时对我父亲说,爹你别吓我,咱家哪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我父亲摆了摆手,告诉我说他有对付那东西的办法。然后,他让我取过纸笔,在纸上写了一些古怪的文字,还画了一些弯曲的符号。之后,他把那纸交给我说,孩子,爹没几天活头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娘俩,为了不让那东西害你们,我将带着它一起下地狱。你按照这张纸上所写的雕一块大点的墓碑,马上去雕。我死了以后,把墓碑立在我坟墓的东面,不用问原因了,照我说的做就可以。
“交代完这些以后,我父亲往床上一倒,又开始昏睡起来,从气息上来看,他随时都会死去。当时我才明白,我父亲先前清醒那一阵只是回光返照,醒过来交代遗嘱的,看样子他没有骗我,他应该真的发现了什么。父亲做过风水师,虽然本事不算很高,但对于趋吉避凶还是懂的。只是,他写在纸上的东西,我无论如何也看不懂。
“可那是父亲的遗嘱,别说只是雕一块墓碑,再难的事我都会帮他完成。墓碑雕好的第三天,父亲再次醒了过来,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我和母亲,沙哑的问道,墓碑雕好了没,我说雕好了。父亲笑了笑,点点头闭上眼睛,之后就再没有醒来。
“父亲死后,我遵照他的遗嘱,将那块碑立在了他坟墓的东侧。我们家在这村上属于单门独户,跟其他村民家没有什么往来。所以,虽然有人看到那墓碑上雕的东西古怪,但也没人问起。就这样,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跟母亲一直生活的很平静,无病无灾,直到四年前的一天…”
杨书军说道这里,就像大喘气一样停顿下来。
我忍不住问道:“四年前怎样?”
“四年前。”杨书军说道,“村长仗势欺人,欺负我们家单门独户,硬说我父亲的坟葬在了他家的祖坟地上,说那块地方是他家祖上早就看好了的。其实他不知听信了哪个风水师的鬼话,看中了我父亲那块墓地,想把他爷爷的坟迁过去,所以编造出谎言,然后硬要我们迁葬。我当然不干,但村长带了人推倒墓碑,把棺材也给挖了出来。我没办法,痛哭一场,把我父亲的遗骨连同墓碑一起移到了乱葬岗…”
我听的火冒三丈,冷冷的说:“杨叔你别怕,告诉我村长家在哪里,我去找他理论理论,替你出这口恶气。”
“不用理论了。”杨书军苦笑道,“村长已经死了,一家人都出车祸死了…”
“死了?”我问。
“嗯。”杨书军点点头。
“原来乱葬岗那座坟是你父亲的。”我说道,“看来,昨晚我们遇到天遁,并不是巧合,可能是你父亲冥冥之中在保佑我们,让我们用他的墓碑来做避难所。”
杨书军抹了抹眼睛,没说什么。
“在九宫八卦里面,东方是震三宫。”向风说道,“震谐音通镇,你父亲让你刻的那块墓碑,其实是镇邪的,对不对?”
“嗯。”杨书军说。
“难道说,墓碑被推倒,棺木被移动之后,邪气就出来了?”我问。
杨书军点点头,说道:“那村长在村里本来就很蛮横,强占我父亲的墓穴,虽然我很悲愤,但也没办法。可我没想到的是,我父亲迁葬的当天晚上,一夜之间,我家鱼塘里的鱼全部死绝了…”
“就是你家门前那口水塘么?”我朝外面指了指。
“嗯。”杨书军说,“我原本除了给人看风水以外,还是就是靠养鱼过活。”
“杨叔继续说。”
“那天早上,看到满塘飘上来的死鱼,我被吓坏了,心说这是怎么了?头一天村长强挖我父亲的坟,第二天鱼又全死,这是要把我们母子二人往绝路上逼么?当时我母亲患上了老人痴呆症,看着满塘的死鱼,一边傻笑着一边说,嘻嘻,它来了…我以为她说的是糊话,可就在当天晚上,我梦到了死去二十多年的父亲…”
我心说,这杨书军怎么跟梦干上了?先前对我们说,他母亲跳水塘失踪以后梦到了他母亲,现在又说梦到了他父亲。不过这一次,我感觉杨书军应该没有骗我们。
“在梦里,父亲对我说,军娃子,那东西出来了…我就问父亲那是个什么东西?父亲告诉我说是一种邪气,围绕我们家族当年所有参与养邪煞的人的邪气。其实那种邪气就是诅咒,不仅参与养邪煞的人,连他们家庭中的所有人都会受到诅咒,包括家庭的后代。
“凡是受到诅咒的人,死后都会变成邪煞。并且,鬼魂也不会消散,会附着在身体上,受邪恶驱使,变成具有意识的邪煞。唯一化解的办法,是在死亡以后马上把尸体烧掉。我父亲的尸体被埋了二十多年,早已朽烂散架了,不会再变成邪煞。父亲在梦里对我说,当初为了保护我跟我母亲,他把所有的邪气都带进了棺材里,并且命我用墓碑镇住了。可是,一起被镇住的还有父亲的鬼魂。父亲为了我们母子,鬼魂被困在了棺材里,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烂掉。村长推倒墓碑以后,他的鬼魂才得以脱困,可是那种邪气也跟着出来了,找上了我们母子。后面,我们会一直不顺,直到痛苦的死去,死后变成邪煞为止…”
说到这里,杨书军哽咽了半天,我急忙拿来一条毛巾,递给他擦眼泪。
“那照这么说,小晴一家人也受到了诅咒?”我问。
“这就是关键所在…”杨书军说,“当年我三姥爷被批斗关在那座仓库里,得到了那只木八卦,并且破解了咒语,知道了养邪煞的方法。可是,他当时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只是为了陈述那件事。具体他破解出的养邪煞的方法,只传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人,也就是我那堂舅。
“后面,我三姥爷被活埋,我堂舅恨上了所有人,他或许应该知道如何化解家族诅咒的办法,但他会闷在心里,不会说出来。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父亲指点我说,让我去寻一下我那堂舅的后人,他们如果没有受到诅咒,就说明诅咒被我那堂舅给化解了。
“第二天我醒来,感觉父亲在梦里对我说的话应该是真的。但他说,只要死后立马将尸体烧掉就不会变成邪煞。因此我也没太当作一回事,心想,家里不顺就不顺吧,反正母亲没几年可活,我等她死后,我立马把她尸体烧掉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