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詹接过酒,跟他点头。许久未曾喝酒,他揭开瓶盖往喉咙里灌上一口,辛辣味瞬间传遍全身,也暖和了起来。
华詹抬首望着黑蒙蒙的天,想起自己的长子华极,又想到如今自家的境遇,心生万千复杂思绪,没一会儿就把一壶酒喝了半壶,剩下半壶舍不得喝,就盖起来放着。
两个大侠看着主子爹这副英雄暮年的模样,心里也有些难受,恨不得上去跟他说主子没事,主子只是躲起来了,他早晚能干出大事,能卷土重来,干掉狗皇帝。
他们所有人都这么相信着。
睡前已经临近五更天,天色其实不多时就要亮了,虞怜感觉没眯上多久,就已经感觉到光亮,她揉揉眼睛起来,老太太正在喝水,笑着说:“怜儿多睡会儿,不着急起来。”
虞怜摇摇头,拿着帕子和水壶出了马车,刚掀开帘子,就看见李襄一张放大的脸,正在马车跟前探头探脑。
见她出来笑眯了眼,“我听见动静了,就知道怜儿你要起来,现在天都亮了,怜儿你快跟我走吧。”
说完又从怀中处掏出两张用油纸包裹住的烧饼递给虞怜,“怜儿,我路上买的,一直放在胸口,虽然不热了,但也不凉,你慢慢吃。”
掏完烧饼,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几块桂花糖。
两个大侠在后面看着主子的情敌在少夫人面前献殷勤,开始考虑起了帮主子灭掉情敌的可能性。
李襄后脑勺一凉,看见俩大侠在后面盯着,“大侠放心,等我回了京城就把报酬兑现给你们,我说话算数。”
大侠:“……”
天亮之后,商队兴许是因为心虚,也或许是察觉到什么,退了一半银子带着其他人匆匆离开了。
华家人就在商量接下来往哪走。
李襄不断劝说虞怜回京,他生在富贵窝里的纨绔子弟,自然不理解为什么她要跑到这种地方受苦,哪怕不嫁给她,她也可以有更多选择,在他的滤镜下,虞怜自然是哪里都好,没有一处不好的,长得好还重情义,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子,这样的好姑娘为什么不能过更好的日子?
双胞胎不懂其他,只知道嫂嫂是他们的,是大哥的妻子,见此有些危机感地护在嫂嫂面前,还偷偷瞪李襄,他们还记得上回李襄把他们提起来又放下,害他们一屁股摔在地上,可疼了。
华家其他人倒没说什么,老太太自来是支持孙媳的,其他人也不敢乱吭声,因为没立场。华詹自始至终都是保持沉默。
虞怜道:“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再回去没意义了。此处出了玄关领,马上就到穆汤,从穆汤再去隅州已经不远了,过了这段,我们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我不想回去。”
李襄还想说什么。虞怜笑着望他,“你或许不知,高门大户自来复杂,我从小在府中和十几个姐妹斗来争去,也见惯了大伯二伯小妾正妻的斗争,我烦了这样的日子,只一心想过清净日子。哪怕不为夫君,也想留下。”
李襄张了张口,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能说什么?看她的眼神坚定清亮,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劝不动了。
她是铁了心留在这里,铁了心跟这家人在一块,吃苦受罪也在所不惜!
在李襄看来,什么她想过这样的日子都是假的,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放不下华极吧。
他苦涩一笑,哑着嗓音问:“华极有什么好的?”值得她这样倾心对待,他都死了,也没法回报她这份情谊,这样苦守着一份情义,守着一个死人,有什么值得的?
虞怜浅笑摇头,“夫君自是极好的。”给她提供了一个可生存的环境,一个可合作的家庭,这就挺好的。
两个大侠在旁边彼此对视一眼,险些感动得眼泪汪汪,竹影说得没错,少夫人果真是爱极了主子,爱得无法自拔,感天动地。
心里也偷偷羡慕了主子一会儿。
既然虞怜不准备同李襄回去,接下来一家人就商量着要尽快离开玄关岭,免得杨仇卷土重来,他们就不信皇帝的人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