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馆是个好地方。
这里的书比起那些个典籍话本,合意多了。
是以江沅这些天只要一没事,便一头扎进这屋里来,捧本书津津有味地看。
虽然有些地方看不太懂,但囫囵吞枣并不妨碍她臆想书中的金戈铁马,气吞山河。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何等快意!
她实在是羡慕极了。
有时沈良玉从门前经过,便会像那日一般,先是悄无声息站到她身后,突然抽走她手中的书,笑着看她气急败坏地跳脚,然后耐心地在她旁边弯下身来,一点一点给她解释书中那些她看不明白的地方。
每回皆是如此。
江沅总是恼火他的无趣至极,却又禁不住每次都被他讲的那些个道理和故事牵去了心神。
如此这般过了些时日,原本十分晦涩难懂的图纸,她竟是渐渐也能看得懂了。
“宛曈可知道井陉一战,陈余败在何处?”沈良玉讲完,问她。
江沅托着腮:“败在他笨。”
沈良玉:……
她大抵是……没有听懂方才他讲的那些吧。
“井陉口道路狭窄,车马不能并行。”江沅聚精会神看着书中绘就的图纸,玉白指尖轻轻在绵蔓水处点了点,随即又滑到井陉:
“当是在此处切断汉军粮秣供给。”
沈良玉一怔。
“我说的不对吗?”江沅眨眨眼睛,仰起脸来看他。
“宛曈若是做了将军,当是要改写史书的。”沈良玉笑笑,意味深长道。
江沅并不十
分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看他的神情,应该说的是是褒奖之语。
平时难得从这人嘴里听到两句顺耳的话,眼下又是‘将军’又是‘史书’这般夸她,江沅心里禁不住悄悄得意。
两人正说着,禾芳推门进来,说是晚饭已经备好了。
“去吃饭。”沈良玉合上书:
“今日特地让东厨做了你爱吃的菜。”
清蒸鲈鱼,红烧带鱼,黄骨鱼汤……
江沅看着琳琅满目一桌,有些无语。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告诉过沈良玉她喜欢吃鱼,倒是记得那回被鱼刺卡住,沈良玉差点儿几掌把她给拍死。
两人刚坐下,就有府中下人通报,说是程大人来了。
江沅:……
有谁是专拣别人吃饭的时候登门拜访的吗?
事实证明,不光有,那人还堂而皇之入了座,大大方方让人添了双碗筷。
江沅捧起碗,默默扒了口饭。
程端今日穿了身宝蓝色圆领便服,随意往桌旁一坐,如同到了自己家中一般泰然:
“我一直想着要来成煜府中拜望,只是最近公事繁忙脱不开身。总算今日得了空,却不曾想正赶上你们在用饭,倒是我叨扰了。”
“言卿太过客气。你我二人相熟,何来叨扰一说。”沈良玉迎上他的目光:“只是不知道这些饭菜合不合言卿的胃口。”
程端低头看看满满一桌各式各样的鱼,手里的筷子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