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寻常的东西。”
晏溪轻描淡写地想要一句话带过,翠柳那头却是接上了。绘声绘色地说起这螃蟹的由来。“驸马爷,您别看就这么一小碟黄金酥,里头的蟹膏可是一点不少。这应时节的东西,长公主府也不一定有。还是昨日殿下特意进宫从陛下的膳食里面扣下来的。”
“真的?”周生生伸长了脖子,看着晏溪尴尬得不愿意说话的神色心中一阵窃笑。
晏溪放下手中的玉箸,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这个月府里面的恭桶,你包了……”
说完这话,晏溪施施然地走了出去,将周生生昨夜准备好的考试用具尽数都清点几遍。科考一连好几天,都是在那小小的一间号房里面,也无法向里面送东西的,故而都要准备的齐全些。
屋内,晏溪不在,周生生呼噜噜地将一整碗粥喝罢,面上安慰,实则落井下石地拍了拍翠柳的肩膀。
“驸马爷……”翠柳哭丧着脸。怎么我这个义无反顾地为了公主和驸马爷的感情着想的人,就是没有个好下场呢。
“下回继续,我待会回去就去找民生,让他帮着你一块刷恭桶。”随后,周生生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比了一个五的手势。“我给你涨月钱,以后一个月给你涨五十文。”
翠柳内心直呼不要,您月钱五两,我月钱可十两,您的五十文钱,我属实是看不上。
周生生将自己的手虚贴在了晏溪的身后,顾着晏溪平常不喜欢在人前有亲近的姿势,没有将手完全地贴上,只是做了一个亲近的样子。看着这摊出来被清点了许多遍的东西,问道,“怎么了?我还缺什么吗?”
“不缺,备齐全些。”
看着民生慢慢将自己的背篓,包袱放进马车。周生生握住了身侧人的手,“你送我?”
晏溪没有回答,只是兀自顺着民生放下来的小踏脚,直接上了车。
“怎么还特意送我?”周生生握着晏溪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时不时地轻轻揉搓一下,如同是一对老夫老妻一般。
晏溪随意瞟了一眼周生生与自己贴合的手,虽然还是有些不适应,但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手拿开。闭着眼睛假寐道,“第一次,本宫陪着。”
“好。”
科考(二)
马车越走越缓,最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贡院的门口。周生生先行一步,跳下了车。刚落地站稳便向车厢里面的晏溪伸出了手,不给民生搬小板凳的机会。
晏溪略带冰冷的手慢慢放到了周生生的手中,顺着周生生的势下了马车。
“下官参见明安长公主,明安长公主驸马。”施玖原本还在门口端坐着看着这些举子抽取号牌,看见晏溪下了马车,便赶忙来见了个礼,毕竟上回沾了长公主的光,承了这份恩情。
“不必多礼。施大人有公职在身,还是去做吧,本宫不过是来送送驸马罢了。”
施玖这才告退,远远地看了看这周秉芳。长公主大婚的时候就见过这位驸马爷,现在再一见又觉得通身散发出的气势有了不同,好像是两个人一样。从前有些桀骜不驯的公子哥锋芒,现在就只剩下温文尔雅的书生之气,比之之前,好了许多。
周生生还握着晏溪的手,“阿宝也早些回府,睡个回笼觉。”
晏溪微微垫脚,在人前做了从前一贯不会做的事情。双手将周生生的帽冠扶正,“帽冠要正。”
本就是正的帽冠只做了微不可见的调整。周生生有些震惊,人也愣住了,这是阿宝第一次在人前是自己主动亲近。周生生心中狂喜,内心一下子就好像是太阳升起,明媚了起来。
贡院门口的守卫也是看呆了,连检查都停了。娘子来送夫君的不少,但娘子和夫君在贡院门口缠绵不愿分开的这还是头一对,关键这还是明安长公主与驸马爷,也不是寻常夫妻。
晏溪掸了掸周生生身上本就看不出来的灰尘,声音轻柔,笑容明媚。“好好考,府里面给你备好黄金酥。”
周生生脑子都好像是停顿了一下,缓了半晌才郑重地回道,“自然。”
看着周生生兴冲冲地去领号牌,学着那些走在前头的举子的模样庄重地走进了贡院,庄重了一会儿就装不起来了,转过身来,一边看着自己,一边扬着笑容缓缓倒退。
看着周生生的身影慢慢在眼睛中消失,晏溪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
民生将踏脚放了下来,由衷地说道,“公主对驸马这般好,料想驸马爷这几日在贡院之中定然不会有人为难。”
晏溪没有应声,踩着踏脚入了车厢。自己与秉芳一向不会同框出现在人前,关键当时成婚的时候,世人只当是周家高攀,那些最喜欢拜高踩低的人也只当自己与秉芳夫妻不合,若是在里面给秉芳使绊子,穿小鞋,那自己就是鞭长莫及,还不如直接做实恩爱夫妻的样子。有自己在秉芳身后撑腰,便不怕那些人了。
世人一贯都是这样,科举也是如此。就说这简简单单的抽取号牌,世家贵子的位置永远是好的,而寒门永远只能在不好的里头挑……
林柏川手中拿着一个锦绣袋子,上头绣着鱼龙。背上还背着一个箩筐,里头都是一些干粮、甜点。林柏川快步跟上周生生的步伐,“秉芳兄,你是哪件号舍?我看看离我的近不近……”说罢林柏川率先将自己手中领到的号牌展示在了周生生的面前。
天字三十七号房……周生生将自己手中的深红色号牌拿了出来,同样也是天字号房,一间是三十七,一间是八十二号。周生生心里暗自庆幸,一头一尾,不用对着林柏川,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