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越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只发了一条消息:“什么值得买,推荐一下,在线等,挺急的。”
这应该够她忙活一阵子了。
楼越想着靳媛的话,忍不住好奇地打开占彪的朋友圈,他果然更新了一条。他一向很少发朋友圈的。
照片是一堆啤酒瓶摆在桌上,旁边散落着瓶盖。所以他想让她觉得,他正因为她闹离婚且出走的事儿而借酒消愁。那又怎样?他还以为她像过去一样在乎他的健康和感受?
楼越嗤之以鼻地退出了占彪的朋友圈,下意识地想,如果他在表演因为老婆闹离婚而惆怅的男人,那李秋伊是什么反应呢?
怀着一种羞耻的窥探欲,楼越在培训群里找到李秋伊的微信号,点开了她的朋友圈。果然,她也更新了。
秋水伊人
早起做了点好吃的
照片上,李秋伊用一堆蛋挞摆成了一个爱心形状。
楼越马上发现,尽管光线不一样,而且李秋伊的照片加了滤镜,但两张照片中桌布的花色纹理是一样的。她感到一阵厌恶,但又觉得好笑,她要是去占彪的单位举报他,理由得加上一条:行事粗心大意,自暴行踪,缺乏一个警察的基本素养。
但占彪犯的最大的错,应该是找了一个十分爱分享的小情人。
楼越耳边回想起算命老妪的话:你的丈夫很爱你,你是一个幸运的女人。
看着眼前的反证,楼越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用手机咔擦几下,将证据截屏保存。
楼越精神一振,换了衣服出门透气。外面阳光灿烂,到处都是内地游客。咖啡店里人满为患,于是她拿起咖啡边走边喝,不知不觉就来到新濠天地的广场边。
她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广场的鸽子成群结队地飞起、落下,有游客投喂,它们就扑棱着翅膀飞舞着过去,挤在一起啄食着地上的食物。
挤在最前面的这些鸽子都长得很雄壮,高傲地挺着饱满的胸脯。它们是这群鸽子中的永不停歇的野心家,哪怕游人络绎不绝,食物并不短缺,它们对抢食的积极性仍一直高涨。然而总有几只鸽子一直远离食物源中心,漫不经心地在远处走来走去,在地上寻找些意外收获,有时它们找到了上一批阿尔法鸽子抢夺后的残羹剩饭,有时因为新的投喂者恰好把食物扔到了它们跟前——于是,理想主义者等来了从天而降的成功,继续对于这个世界投放食物的规律毫无察觉,也漠不关心。
一只威武雄壮的鸽子叼了一块很大的面包屑,飞到广场的另一头,把面包屑放在一只温柔的小母鸽面前。后者慢悠悠地打量着食物,轻轻啄食起来。此情此景令楼越莞尔一笑:动物界在漫长进化中永恒不变的除了对食物的争夺,还有,用主动提供食物来作为求偶诚意之象征。
楼越起身把喝完的咖啡杯扔到垃圾桶里,看了一眼时间。她该试着进行一下另一组来自远古的重要社会实践了:狩猎和收集。
两个多小时后,楼越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回到酒店,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正准备去洗个澡,又停住了。她看着午后阳光下高空落地窗外的超现实景象,这些富有奇思妙想设计的建筑大多数是为赌博而建立的,但在这片赌博不受限制的法外之地上,它们更像是童话里的世界。
她把所有的购物袋都码放到落地窗前的大理石咖啡桌上,显得战果更加壮观。她找准角度,以高层落地窗外的风景为背景,拍了几张照片。
在这个他们通过朋友圈遮遮掩掩地表达昭然若揭的心思的时候,她要用一种简单粗暴明了的方式令他们震惊。一张图片胜过千言万语,而这九张图片传递的信息震耳欲聋:她没有逃到哪个角落里躲着疗伤。她正在享受人生。
汤玛斯在酒店门前停了车,下车给谭啸龙开了车门。谭啸龙走进了酒店大堂。他拿起手机,正准备打给楼越时,便看见了她新发的照片,照片上方写着一句话:今日任务已完成。
谭啸龙看着手机,驻足在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壁画穹顶之下,喜不自禁地摸着脸颊。他知道她迟早会学着享受这一切,这也没那么困难。
楼越泡在浴缸里,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景色,一边啜饮着一杯香槟。“逛街逛累了吧?”谭啸龙问。
她转过头来:“你可帮我许愿了?”
谭啸龙点头,把一个玛嘉烈饼店的纸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刚出炉的还是热乎的,赶紧尝尝。”
“是什么?”楼越腾出手来,打开袋子一看,是蛋挞。
“这可不是普通的蛋挞,这是正宗的葡式蛋挞。”
楼越拿起一只咬了一口,咀嚼片刻说:“感觉和肯德基的蛋挞也没什么区别。”
谭啸龙有些气馁地说:“是吗?我看很多人排队买,就让汤玛斯买了两盒。你买了些什么好东西?我去看看。”
“等一下,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楼越叫住谭啸龙:“你要诚实回答我,不能撒谎。”
谭啸龙定住了。该来的总会来。“好。你问吧。”他面对着她在浴缸边的地上坐了下来,把胳膊搭在了浴缸的边缘。
“你来澳门谈的是什么生意?跟赌博有关吗?”
她很聪明,他没必要骗她。“有关。”
“你要在新海做赌场?那不是违法的吗?”
“不触犯法律的方法有很多种的,赌博有很多种形式,股票和彩票不也是吗?再说,不是我一个在做,”谭啸龙伸手去够她在水面上拨弄泡沫的手指:“生意上的事情,有很多是不确定的。但生意人不能一直观望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