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什么路呢?伸张正义的检察官?雄辩激昂的律师?如果抛开自己选择,他会选择什么?
高杨自嘲地笑了笑,杏眼幽幽冻了一层冰,王晰看着这个截然不同的高杨,宛若和他之间隔了好远好远,怎么都触碰不到那颗原本澎湃的心脏。
“我明天回北京的机票。”高杨起身,留给王晰一个高挺的背影。王晰终于意识到他长大了,比自己高了,再也不能随便拉到怀里揉他软软的头发,戳他白皙弹润的脸蛋,还使坏把自己不爱吃的菜偷偷扔到小孩的碗里,美其名曰长身体要补充多种营养。
“我的考点也在北京,可能……暂时不会回来了。”高杨把沙发上弄乱的抱枕一个个摆好,走到王晰跟前,对他弯下腰,“谢谢您这么多年的照顾,我很感激您,也永远不会忘记您的。”
印象中高杨从没用过如此客套的字眼称呼他。从一开始咬着自己后颈没大没小,到后来乖乖用清亮的嗓子叫自己一声“哥”,再后来把他炙热的心剖开给自己看,那一声声痴迷又疯狂的“王晰”。
王晰本该开心,十年了,他长成了高高帅帅的大孩子,有了光明的未来,锦绣的前程。他这个时候应该祝福高杨,祝他前路一帆风顺,再用长辈的口吻笑嘻嘻地催他赶紧带个漂亮的女朋友回来,祝他在繁华的城市出人头地,最后在那里安生立命。
王晰是个传统的人,他本该开心。
可他现在面对着高杨,竟然成了一个拿着风筝的孩子。风筝断了线,飞得好高好远,看不见踪迹。孩子站在原地,怅然若失。只可惜王晰不能像个小孩一样,找大人依靠着哭上一顿,睡一觉就忘了。他只能永远把泪水憋在心里,浸湿了心头那早已远去了的风筝。
“那明天……我送你……”
“不用了,哥你还有工作,我九点多飞机,你还要上班呢。”他的拒绝都如此体贴,体贴得几乎让人看不出来这是精心设计的起飞时间。
“那以后……常联系。”王晰真的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他的声音哽得压不住,不知哪一句再被拒绝,他怕他窄窄的眼窝盛不住泪水。
高杨点了点头,不知带了几分真情,或是敷衍。他转身进了房间,说了句“我要收拾东西了”,关上了门。
他在门背后急剧地反锁,松了一口气一样瘫倒在门板上,身子软软的滑落,任凭自己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高杨闭上眼睛,眼前是挥之不去的王晰藏不住心碎的神情。宛若一根神经连在王晰身上,高杨四肢百骸都随着那一张脸疼痛,血液都如同被加了玻璃碴,尖锐地流淌过他身体每一寸地方,刮得血管跳动着生疼。
可他不能心软,高杨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他想拥有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王晰。
……
“Howdoyoudocumentreallife,whenreallifegettingmorelikefictioneachday。”
“Rent!Howdoyouwritethissong。”
深更半夜音乐声被无限放大,摇滚的金属打击躁得整栋楼都睡不好。出租楼里混杂着不同方言的叫骂,李文豹揉着惺忪的睡眼,怒气冲冲地敲陆宇鹏的房间门。
“小陆!小陆睡觉了,关音乐!”
房间里丝毫没有回应,门外的叫骂声越来越大,俨然有要冲进来决一死战的架势。李文豹纠结了半天,还是拿出了早早配好的备用钥匙。这段时间陆宇鹏不正常,怎么叫都没用,李文豹担心出事儿,偷偷配了钥匙。
一打开门,房间里铺满了海报,窗帘被拉得死紧,哪里还有的身影?
李文豹慌了神,睡衣也来不及换,音乐也忘了关,在邻居的谩骂里不管不顾地抄起手机就往外冲。
剧院的人见跑来这么个小个子,还穿着睡衣,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演员在排练。仔细一看是歌剧剧场的李文豹,疑惑的上前询问。
“小陆呢?他今天有没有回去?”李文豹抓着保安问道。
“回去了啊,早早就回去了,他今天又被导演骂了,没成想突然发了什么神经把导演打了一顿,背上包就走了。我还拉了半天呢!”
李文豹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拿起电话,给陆宇鹏打电话他也不接,自己只能在这儿跺着脚干着急。
“小陆你能去哪儿啊!”李文豹划着手机,底端出现了“郑云龙”的名字,他脑袋灵光一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给郑云龙打去了电话。
“龙哥龙哥!小陆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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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chapter23
规范告诉我们的是,什么必须要做;价值告诉我们的是,什么值得去做。
——哈贝马斯《包容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