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云洲却是想起了那日在慈善晚宴上,林岩拍自己的画作的时候所出的价格。
若非是被裴冽以五个亿的高价抢走,林岩的三个亿就是那幅画的封顶价格了。
慈善晚宴只接受流动资金的交易,三个亿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是一般的小公司,整个公司的体量和盈利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有这么多,但林岩一个市委,却能拿出三个亿的流动资金,这怎么想都不是正常的。
“三个亿……”云洲的指节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叩,“那段时间有什么大项目吗?”
就算林家如果始终小心翼翼,按照一次捞一点的捞法,是很难攒够三个亿的流动资金的,更何况,这可不代表林家除了这三个亿以外就捉襟见肘,看林岩当时的表现,其实是可以拿出更高的数字的,只不过他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也就是说,那段时间林岩必然进账不少。
只要知道了那段时间市政公司开展的主要项目,想办法进行一番核算,就能知道项目的实际投入和项目的计划资金差距多少,如果自己能掌握切实的证据,像贪腐这样的重罪,足够让林岩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反思了。
只是这件事情如此隐秘又重要,哪怕是交给应许他也不会放心,还是得自己查才保险。
想到这里,云洲不再犹豫。
“也该让站在顶端那么久的人,尝一尝从云端跌落下来的滋味了。”云洲轻笑一声,慢悠悠道。
虽然林岩和林家人做得极其隐秘,但这么大一笔数额还是不可能完全无迹可寻,更何况云洲从前虽然一直对商业和经济无甚兴趣,但却有着天然的敏锐度,不然也无法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裴氏从那样衰败的状态下救回来。
从蛛丝马迹间剥丝抽茧,云洲很快就收集了不少林氏的罪证,只等一个契机就能将他拉下马。
在收集完罪证的那一日,云洲在窗边站了很久很久,目光落在远处一座白色建筑,思绪放得很空。
那是裴氏的大楼,或者更准确地来说,那是云氏的大楼了,如今那座公司的掌权人已然变成了自己,可自己却还从来没有踏足过一次。
没人比他更熟悉从前的裴氏的架构和运营,哪怕他人不在公司也能很好地远程遥控,但他却突然想要去看一看了。
如今的裴氏没有主心骨,从前属于他,后来又属于裴冽的总裁办公室是空的,云洲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成功进入。
办公室里的陈设与从前他还在这里时一模一样,就连座椅的角度和位置都一样。
在办公桌上,摆着从前那张旧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一身旧衬衫,眉眼温柔,唇边含笑,微长的发丝被飘摇的风吹散,目光里是自己很久没有见过的笑意,五官像极了自己。
这并不是曾被他撕碎的那张,而是裴冽私自留下的复印件,比起那张早已泛黄的旧照片,这一张明显就是现代的打印技术印出来的,清晰度都仿佛好了不少,也没有从前被自己撕碎的那道道裂纹。
办公室里简直处处都是他从前存在的痕迹和气息,只除了空气中弥散不去的酒味,简直一切如昨。
云洲几乎都能
()
看到裴冽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抱着他的旧照片一手抱着酒瓶的样子。
如果不是日日在办公室里醉酒,办公室里又怎会有浓郁到几乎如同实质的酒味呢?
可是,沉溺在回忆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云洲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只是他还没能笑多久,就猛地惊觉,好像自己也是一样。
一样沉溺在过往的回忆里,记忆里忘不掉的鸢尾花田,裴冽对自己的所有假意温柔,在并不美好的少年时代里所有美好的记忆。
忘不掉的不止裴冽一人,他也是一样。
云洲唇边的笑意由嘲讽转向苦涩,接着又慢慢被磨平。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串被他藏在了柜子最深处的金刚石项链,如果不是因为潜意识里最后的不舍,那串项链本该早就消失不见——
可是如今,没能被成功丢弃的项链,就是深陷在回忆里的他好像也一样可笑的最好证明。
云洲突然就不敢在这件办公室里继续待下去了,生怕在办公室里看见更多属于自己的痕迹,也生怕自己同样在回忆里陷得更深。
只是还没等离开裴氏公司的云洲反应过来,他恍惚间发现自己居然又到了另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