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那是自然,我瞧着逸琪对双儿并不似胡闹,只是他天生那个性子……”
心梅微微皱着双眉,拉过段逸风坐下道:“当日老太太说起这个事的时候,我便想着找个由头推辞。并不是说二弟不好,只是我看无双和他并不像有情缘的样子,原本想着待无双住些日子便将她送回安陵,现如今这么一来,她既要常住此处,免不得平日里许多接触,只怕……”
段逸风明白了妻子的话中之意,将她搂在怀中温言道:“你疼爱无双我自然明白,若是她真的对逸琪无意,我们也不能为她的姻缘随便做主。我会去找二弟好好谈谈,劝劝他的。”
“如此,那便好了。”心梅抬眸,柔柔望向段逸风,他事事为自己着想,自进门一来一直待己如珠如宝,如今双儿到了段府,他也将其当做自己的亲妹子一般。一想到这些,沈心梅便将头倚在了段逸风的身上,无限温柔。
庆丰帝大寿,在御花园大宴群臣。夜幕降临,御花园内挂满了花灯,映衬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庆丰帝年逾五十,看起来颇有威仪,御座左侧坐着皇后,右侧则是荣妃。
诸位皇子坐在玉阶之下左侧酒席之上,依次是裕王、齐王、湛王、瑞王、定王这几个已封王爵的皇子,还有景穗、景升、景墨、景明、景正这几个尚未封王的皇子,还有安平公主、荣华公主、明月公主等几个女儿坐成一排。
右侧首位是安国公、宁国公、定国公、靖国公等皇亲国戚,依次往下是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济济一堂,齐齐恭贺庆丰帝的寿辰。
段逸风是风羽军少帅,官职为从三品,因此也在席中。他坐在右侧偏后的位置,对面恰好正是景墨,二人面对着面默契一笑,端起酒杯,共饮了一口。他们本就交好,再加上景墨在段家住了这么些时候,二人更是情谊日深,虽然景墨如今已经回到了宫中,但今番相见,却仍是如看见了知交好友一般的高兴。
座上庆丰帝突然朝段逸风说道:“逸风,你是我大沂栋梁,风羽军少帅。朕听闻你的剑艺极佳,今日如此良宵,不如舞一段为大家助兴,可好?”
段逸风谦虚道:“臣剑术粗浅,不敢在陛下面前献丑。”
庆丰帝哈哈笑道:“爱卿不必自谦,我们君臣但求尽兴。”
段逸风这才不再推辞,起身上前,接过侍官递上的宝剑。此时身后乐声响起,他随乐起舞,身姿翩然。
杜甫曾有诗云: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剑随乐舞,乐又仿佛更加衬托了剑意的刚劲豪迈。只见明月彩灯之下,一个翩翩少年,时而灵动跳跃,身姿摇曳如行云流水;时而挽起朵朵剑花,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一阵赞叹。
座中不论文官还是武将,都看的入了迷。坐在左侧的安平公主目眩神迷,早已被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翩然洒脱的风羽军少帅迷住了心神,定定望着不动,红袖掩口,露出一抹痴痴的笑意。
一曲舞毕,座中众人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就连庆丰帝也赞道:“果然是少年英雄,名不虚传,段桓有你这么个儿子,可真是好福气啊。”
酒过三巡,庆丰帝已有些微醺,他年纪大了,熬不了太久,因此准备的节目才看了一点儿,便已经眼皮困倦,想要回宫歇息了。他招了招手,唤过荣妃将他扶起,向座下众人道:“诸位爱卿,朕有些不胜酒力,今日满堂同庆,是个大喜的日子,你们不必拘礼,只管留下饮酒作乐。”
庆丰帝带着荣妃走后,皇后也郁郁不乐地走了,众人这才少了些拘束,在园中畅饮开怀。
景墨新近回宫,与众位皇子之间交情不深,因此喝了两盅便到花园中随意散散,想要吹些冷风解解酒气。
桂枝下树影斑驳,他一人站在那里思绪有些游移,不知怀着什么心事暗自嗟叹。
“八皇子,”身后有人叫他,景墨转身,来人正是靖国公段桓。他忙走过去,躬身施礼,喊道:“原来是舅舅。”
段桓哪敢受他此等大礼,慌忙将景墨扶住道:“八皇子大礼,臣不敢当。”他那双在黑暗中尤闪着精光的眼睛定定望着景墨道,“我们虽为甥舅,但君是君,臣是臣。无论何时何地,八皇子都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景墨见他说得郑重,才站直了身子。靖国公见他回到宫中,仍是笑颜不展,脸色甚至比从前还要冷峻孤寂,他问景墨:“回来了这些日子,可曾见到了母亲?”
景墨点点头:“见是见到了,只不过我倒是宁愿没有见到的好。”
段桓颤声问道:“怎么,她不好?”
景墨叹气,眼中氤氲着一层蒙蒙水汽:“何谓好,何谓不好?母亲如今独居静思殿,每日里清茶淡饭,一心向佛。模样清减了许多,见到我的时候也不悲,也不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景墨,是你回来了。”
段桓知道这个妹妹从前是个任性又喜欢热闹的姑娘,可是这几年,在宫中经历了这许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性子也大变了起来。如今这个冷漠淡然的灵妃真是和以前太不相像了。
“八皇子,如今你既回到了宫中,便不能再向以前一样了。需知,在这宫廷之中想要生存下去你一定要去争。”
“争,争什么?储君?皇位?”
段桓走近一步,拉着景墨的手低声道:“正是,八皇子,只有争得了太子之位,继承大统,才能保住自己,更为你母妃争一个出路。再退一步说,我们靖国公府与你母子二人也是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年将你接出皇宫是权宜之计,但形势摆在眼前,如今你既已回来,便不能再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