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日西垂,白三秀心不在焉地牵着小毛驴,穿过大半个长安城,回到北里。她先回华月楼放下药材,正要再出门,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找十娘。
要说打听达官显贵的身世经历,秘辛癖好,北里的鸨娘绝对是优秀人选。在平康坊这种风月场、销金窟摸爬滚打数十年,最后能够立足,独立经营一栋小楼,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长安城那些贵人们的事,就没有十娘不知道的。
“有事?”
看白三秀进得门来,十娘挂着脸,冷冷招呼一声。赵秋霁出了事,本就折损一员大将,华月楼又被万年县勒令闭门数日,这其间的损失,不用拨算盘她都知道。因此近几日,她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我想问……”
“哎哟,你怎么又想问。不是刚问过秋霁的身世?为了你家李司直,整天缠着老娘问问问,他本人都没你积极。”
白三秀刚张嘴起个头,就被十娘呛了一顿,她也不恼,索性就顺着十娘的话道:“所以这回我想问问司直本人。”
“怎么,看上人家了?”
白三秀也不反驳,笑笑不说话。
“你嘛,想想就算了。虽然他是个孤儿,如今好歹也算慕容家的人,别以为慕容家那个小公子给你几个笑脸,你就真是人家朋友了。”
语气虽然冲,但话是实在话。白三秀点点头,“我就是好奇。”
“其实也没啥说的。就是他当年流落街头的时候,被慕容恪的爷爷遇见,觉得怪可怜的,就带回了府。后来发现他人挺聪明,还读过书,就当那小公子的陪读,再后来就索性收为义子了。”
“他不是长安人?怎么会在街上流浪呢?”
“应该不是吧!当时问他,他说是长安的,可是根本找不到家里人,慕容家只当他病糊涂了。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也就没人再问,只道是大理寺的才隽,又有慕容家的关系,仕途还是挺顺畅的。虽然因为出身,世家的千金看不上他,但对于一般官员的闺女来说,可就是如意郎君了。你献殷勤可以,心里最好有数,别当真了。”
“嗯,我记下了,谢谢十娘。”
自十娘处出来,天色已晚,白三秀便准备晚膳去了。次日一大早,赶在卯时前把李琭堵在了府门口。
“三秀姑娘?你有什么事吗?”李琭对她这么早就来报到有些意外,但态度还是很平淡,不温不火。两人好歹算是一起查过案,他的反应确实稍显冷淡,但以二人的身份而言,李琭还是很客气了。
“我问过十娘了,小姐的母亲曾和梁王有过一段情,所以那个小金锁,很有可能是梁王所赠。”
“原来如此。”
“我还去问了连环案中其他受害者的家眷,刘甜儿的母亲告诉我,刘姑娘也曾与梁王有过往来。虽然另外两家不愿多说,但从已知情况看,几名受害者之间的关联,会不会就是梁王的人际关系,甚至是梁王本人?司直你觉得呢?”
“或许。”
“噢,刘姑娘的事,还请司直保密。”
“好。”
“那司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三秀姑娘,谢谢你的线索。金锁的售卖记录,我已经请万年县去核查,现在赵姑娘的身世也明了了,县衙那边应该很快会有进展。你不必担心。”
白三秀又不傻,当然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是查案有官府专门负责,用不着她操这闲心。
“可是……”
“司直大人!”
她正想再挣扎一下,忽然远远传来一声呼喊。很快那马蹄声就到了跟前,说什么来什么,这匆匆赶来的人,正是万年县尉徐朝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