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写在日历终点的这一天来临,在梦里一脚踏空惶惶然地惊醒,就像裴渡说的,到此为止。
后面仍然肿痛得难受,闻秋慢慢扶着腰站起来,先是清扫了地上的玻璃残渣,然后跪在地上擦干净了血迹。
做完这一切后,闻秋又拿手指探了探桌上的奶瓶。温度还是有点烫,没有到孩子能够入口的程度。
“砰砰砰!”
外头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闻秋从发呆里回过神来,心也跟着狂跳起来,跑去打开了门。
然而门外并不是他想见的人,邻居吴阿姨一脸急切地说:“快,小闻,跟我来,下面都抢疯了!”
“什么?”闻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虎虎生风的吴阿姨拉着跑下楼,只见小区垃圾箱那里,一堆老头子老太太正围在那里疯抢。
是谁家刚丢了空调洗衣机吗?抢成这样……闻秋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见到楼下李伯伯家的小孩人小鬼大,一个人抗着一只巨大的毛绒兔子玩偶钻出了人堆,大声欢呼着:“抢到了!是我的啦!”
闻秋怔怔地停住了脚步。
“唉,快点,你年纪轻力气大,快去抢啊!”吴阿姨急得直扒拉他,“不知道谁扔在这里的……噢哟,看看那块表,得好几千吧!”
闻秋只是站着一动不动,眼睁睁地望着这一幕,好像丢了魂一样。
吴阿姨拉不动他,只好自己钻进去,凭着多年抢饮料瓶的经验,从人堆里抢了一支钢笔出来。她顿时喜笑颜开:“好东西!将来小宝上学了,给他练钢笔字用。就是分量有点重了,哎,小闻,你看上面那颗是宝石还是水钻啊?”
“小闻?”
闻秋恍惚地回过神来,“什么?”
“我问你,你看笔帽上这颗是宝石还是水钻啊?还有盒子上这串英文是啥,你帮我念念。”
“……是宝石,很贵,不要给小宝,他肯定会弄坏,”闻秋听到自己的声音空洞地响着,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英文就是ontbnc,你拿到人家店里去卖掉,很值钱的……”
“真的啊,我回去叫我儿子查查!”吴阿姨欢天喜地地走了。
20件礼物很快被哄抢一空,最后两个大妈也一边争一件毛衣一边骂骂咧咧地走了。只留下闻秋一个人站在垃圾桶旁,望着那被撕烂的大礼物盒出神。
他好像才感受到一点alpha不曾对他展露过的残忍,说要断,当真是断得干干净净、不留情面。他能轻易给出的,也能轻易收回去。
闻秋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弯下腰来,一张一张捡起那份凌乱的稿纸。写有陆甲导演亲笔的剧本是唯一没被哄抢的东西,它们有的印满了脚印,有的被踩得破破烂烂,还有的被吹到了水沟里,泡得变了形。
闻秋小心翼翼地捡起了每一张,重新叠成一叠,欣慰地发现大多数字迹都还清晰可见。从此以后他谁都靠不了,所以这份梦想才如此珍贵。
白玫瑰散落了一地,躺在了垃圾堆上,落在了臭水沟里。闻秋捡起了其中一朵,在衣服上擦干净了沾染的灰尘,叫它露出纯白洁净的本色。
一朵残破的玫瑰、一叠散发着垃圾气味的稿纸、一段甜蜜与痛苦交织的梦境。
这些就是他从裴渡那里得到的,刻骨铭心的21岁生日礼物。
第二卷·埋葬玫瑰花的地方·完
新的生活
“诶,慢一点、慢一点!放着我来吧!”居民楼下,穿着短袖衫的师傅远远地吆喝了一声,却见那个oga搬着巨大的箱子,稳稳地走下楼梯,放上了搬家公司的面包车。
“嚯,”师傅忍不住去掂了掂那箱子,发现可真够沉的,不由对这oga刮目相看,“看着细胳膊细腿的,还真怪有劲儿。”
闻秋擦了擦脸上的汗,对他笑了笑,“快搬完了,还剩最后一个柜子,麻烦您跟我一起搬下来。”
“没问题。”师傅爽朗一笑,他就喜欢这种客户,不像别的oga那么娇滴滴的,干活也利索。
一起合作搬下了柜子,闻秋最后跑上去一趟,抱起了小知了。他最后看了眼这个逼仄昏暗的小屋子,然后把钥匙还给了房东。
和裴渡分手后的那一周,他就做了搬家的决定。一个是他只要走进房门,只要路过那垃圾桶,不堪的回忆便会涌上心头;另一个原因在于吴阿姨——她人虽然很热心肠,然而嘴也是真的碎,用不了多久他和alpha厮混整夜不回家的八卦就会传得满天飞,那群老头老太背后也不知会怎样嚼舌根。
再来,小知了已经学会了爬,一张床已经快要困不住他了。旧房子里到处都是拖线板、各种管道和电线都裸露在外,对孩子实在不安全。他现在有了点积蓄,也想着换一个更好的住处。
临走前,他带着礼物去拜访了吴阿姨一家,感谢了她对孩子的照顾,还转了一万块钱过去,算之前少付的看护费。吴阿姨虽然推辞了几次,但最后还是眉开眼笑地收下了。
再面对她,闻秋的心就变得坦然了,不再有之前那种亏欠的感觉。他想钱真的是个好东西,谁没钱谁就低头,谁有钱谁就挺腰。怪不得之前裴渡总是能那么理直气壮地对他做任何事,大概也是种消费者的底气。
他的存款大概有10万,现在变成了9万,好过之前一穷二白的时候,但也好得有限。闻秋一口气搬到了地铁末站附近,那里山清水秀的,房子也相对便宜。新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房龄还不到10年,窗户大,很敞亮,租金也没比原来的高多少。
每离开一个地方,就好像和一段过去作别,丢弃那些无用的东西,仅保留生存必需之物,轻装上阵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