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还不够,她冷静而盛怒地往黑云深处走,捋下手腕上另一只收妖柄,也砸了过去。
黑云斜压,劲风猛地扫在她脸上,像是谁打了她一个耳光。
她感到耳根火辣辣地痛,背后瞬间冒了一层热汗,脚步却没停,在这三四秒的时间里摸遍全身,掏出了来这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所有符纸:这其中有柳拂衣送她的,慕瑶送她的,还有慕声原先留下来的,足有板砖厚的一沓。
她不分门类,照着水鬼的脸,五张五张地往出飞,像是照着靶子在远处狠狠扎飞镖,“啪啪”“啪啪”“啪啪”,那靶子钝得很,若是扎得不够用力,就要脱靶了。
她甩得越来越快,手臂很快失去了知觉,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剧烈跳动的心脏则是核心的发动机,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可怕的能量。
手上捏着的符纸肉眼可见地迅速变薄,两只收妖柄在黑云中穿梭来去。
水鬼躁动得越来越厉害,桌上的花瓶被扫到了地上,茶盏碎了一地,凌妙妙的半边身子都被飞溅的水渍打湿了,还在坚持向前走,嘴里飞速地念着口诀,从头到尾,反反复复,几乎是照着水鬼的脸不住地扔符纸了。
心脏发疯似的狂跳着,手,步子和嘴,她都不敢停,似乎一停下来,他们两个,就会再无翻身之力。
她扔出了最后一片符纸,几乎隔着黑云站在了慕声面前。
与此同时,水鬼发出了一声尖利的长啸,门窗共振起来,黑云乱舞,如同一个被烈火焚烧的女人,发出变了形的呐喊,旋即——
“哗啦——”水渍下雨一般淋了凌妙妙满头。
她闭眼抹了一把水,再睁眼的时候,黑云烟消云散。
一枚白森森的头骨咕噜噜滚落在地上,裸露的牙齿枕着满地水渍,空洞洞的眼眶斜对着地面,似乎在不甘地望着尘世。
收妖柄飞回慕声手上,少年倒退几步才接稳,脸上还没有回过血色来,黑眸如墨玉,怔怔望着眼前的人。
女孩额发湿透,两颊发红,一双眸子亮得似灼灼星火,安静地睨着他,气喘吁吁地冷哼:“不用谢我,我很早以前就想打死她了。”
手臂放下来,瞬间酸软得抬不起来了,她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伸手托住了小臂。
“妙妙……”他一步迈过去,伸手拉住她柔软的手臂,颤抖着手检查了一下,他几乎不敢相信,刚才她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一步一步主动,连续不断地甩了一百多张符纸。
是……为了他吗?
一阵恍惚,一种慌乱的狂喜,伴随着极近负罪的怜惜将他淹没。他将湿淋淋的人搂进怀里,全然不顾她的衣服将他的胸前也打湿了一片。
他就像充了气的气球,她只要伸手轻轻一戳,便瞬间漏了气,打回了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