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吹了一首不知哪个山头的民间小调,欢快极了,让人一听就忍不住想起春天开满野花的山坡。
周翡靠在树下闭目养神,留着一线清明,不敢睡实在,听着那细微的叶笛声,迷迷糊糊的,她居然觉得谢允那句“有吃有喝能坐着,天下无不可去之处”说得很有道理,也跟着无来由地穷开心起来。
第二天清早,众人休整完毕,便准备赶往华容。
周翡总算把她那张花猫脸洗干净了,被讨人嫌的晨飞师兄好一番嘲笑,尚未来得及回击,冲霄子便叫住她道:“周姑娘,请借一步说话。”
凡人维持仙风道骨的外表十分不易,得有钱有闲才行,道长看着就像个叫花子,一点也不仙。
但倘若与他交谈两句,却总不由得忽略他的狼狈相,对他心生敬重,连说话都会文雅几分。
周翡忙走过去,问道:“前辈有什么吩咐?”
冲霄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问道:“姑娘可曾读过书么?”
周翡想起头天晚上自己丢的人,心里升起窘迫的庆幸,幸亏他们都不知道她爹是谁。
她从周以棠那里继承的,大概就只有一点长相了。
周翡厚着脸皮回道:“读过一些……呃,这个,不怎么用功,后来又忘了不少,字还是认得的。”
冲霄子很慈祥地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卷手抄的《道德经》给她,又道:“老道身无长物,就这一点东西没给人搜走,我看小姑娘你悟性极佳,临别时便赠与你吧。”
周翡翻了翻那经书,见满眼“道”来“道”去,顿时两眼泛晕,莫名其妙地寻思道:“我哪方面的悟性佳?当女道士的?”
她便问道:“前辈,你不跟我们去华容吗?”
冲霄子拈长须笑道:“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就此别过了。”
周翡心里疑惑,但是人家既然说了“私事”,又是前辈,总归不好追问,只好道:“前辈一路平安……多谢赠书。”
冲霄子冲众人一拱手,他休息一宿,身上的温柔散已经全解,清啸一声,起落如风中转蓬,转眼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