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转过头来,对白先生道:“没什么,走吧。”
白先生低声说道:“等这档子事过了,这些祸害都走了,咱们派几个人,去郊外将那些朋友们收殓了便是。”
谢允头也不回道:“早被野兽叼完了,不必了,多谢。”
白先生多年来见惯生死离合,义气尽到了,最多事后唏嘘几句,三五天一过,倘若无人提起,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众生都有一死,或是今天,或是明天,今天在别人的坟头上痛哭流涕,指不定明天自己连个坟头都没有,这都是寻常事……然而听了谢允这句话,他不知为什么,突然回头张望了一眼人群渐散之处,见官兵与仵作开始动手收拾残局,便无端品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这人命啊,被粟贱,比米贱,比布帛贱,比车马贱。
唯独比情义贵一点,也算可喜可贺。
周翡还不知道在敌我双方眼里,她已经成了个“老奸巨猾”的人物。
她能在一夜之间被逼着长出个心眼,却不可能睡一宿觉就七窍皆通。当听明白仇天玑要干什么的时候,她脑子里一根弦当即就断了,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就想把仇天玑拖过来,一口一口干嚼了,当时便将一切都置之度外,要出门行凶。
吴楚楚端个大点的饭碗手都哆嗦,哪里拉得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翡纵身一跃,跳到窗外,吴楚楚惶急地追了过去,双手撑在窗棂上,玩命试了两遍,别说翻出去,她愣是没能把自己撑起来,又不敢在这地方大喊大叫,只能绝望地小声叫道:“阿翡!阿翡!”
周翡根本不听她的,不料就在这时,一团姹紫嫣红突然从天而降。
吴楚楚吓得“啊”一下失声叫出来,定睛一看,这院里的疯女人居然从房上“飘”了下来,落地不惊尘地挡在了周翡面前,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周翡眼底泛红,略一拱手道:“多谢前辈这几日收留,多有打扰,来日有命再报。”
说完,她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步,要从疯女人身边绕过去。
谁知那疯女人就像玩劫道游戏一样,周翡往左,她就往左,周翡往右,她也往右,挂满了彩绸的双手像一只扑棱棱的大蛾子,阴魂不散地挡在周翡面前。玩着玩着,她还玩出了趣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翡额角青筋暴跳,再也不想跟她废话,口中道声“得罪“,长刀不出鞘,直削向疯女人肩头,想逼她躲开。
谁知手腕当即一震,她的刀竟给人家一把抓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