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的手下留下一袋金银,放了所有被抓来的老幼妇孺,告诉她们离开的安全路线。
夏今歌穿着能遮掩血气的黑斗篷,看他们忙忙碌碌,始终没有机会说出想跟着他们的话。
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杀人如麻,可他竟能注意到她的衣裳染血,血气严重,想来并不难相处。
可惜这件事成了遗憾留在心里,在特别后悔入宫的某一刻才会拿出来伤春悲秋一番。
最后她和其余幸存者一同离开山寨。
没有人看到或知道她杀了青山寨三十余人,又有斗篷遮挡不正常的血色,所以也没有人害怕她,同是落难人,又一起虎口逃生,哪怕不甚亲密,亦有同甘共苦之情。
她们互相通报姓名,介绍自己,了解基本情况后,一起搀扶着走。
二十人的队伍里有好些都被折磨过,伤情不一,没有人搀扶,只怕天黑也无法离开这里。
尤其是夏今歌,杀人时挥霍完最后一丝力气,后来更是吐得浑身脱力,不借助外力根本走不动。
经此一遭像是终于耗尽所有霉运,每个人都否极泰来,她们遇到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未来享誉四国的神医,梓桑。
她那时还只是个四处游走的小大夫,背着个大包袱懵懵懂懂的,又时常迷路,在遇到她们这群人之前不知道在林子里打转了多久。
夏今歌见到她时,她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看到她们后愁云密布的脸上露出清浅而真诚的笑容。
夏今歌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被期盼着。
小神医长得人畜无害,又擅长医术,队伍很乐意接纳这样一个人。
当晚她们在一间破庙落脚,她为她们治伤。
她温柔细腻,医术高明,伤患还没感受到疼就已经上好药。
夏今歌也终于可以完全摆脱烈药的折磨。
只是和别人不同,她的病症需要现药内服。
于是梓桑用随身带的小锅就地起灶,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熟练就熬上凉药。
熬药时正是一群人话匣子打开的时候。
她除了是个不认路的,也是个极其没有防备的一个人,自以为救死扶伤后她们亲近了许多,他人一问她就把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儿和盘托出。
她说,要去一个叫牧园的地方,听说那的园区有些牛好似得了天花病,她想去看看说不定能从中找出治疗人的办法。
有些年纪大见识过天花威力的人,笑话她天真,希望她别自不量力。
也有一些在问牧园是什么地方,她们当中有人不想回家也无家可归的,就想探听一下同样形单影只的梓桑的归宿。
夏今歌也竖起耳朵。
小神医没有心眼,她们想听她就说,牧园大致什么模样她们很快就知道了。
牧园,最早由青州牧民建立,近年才发展起来,专门饲养家禽走兽,出售给吃得起的达官显贵、平民百姓,后来牧园专门培养兽医,保证家禽肉质鲜美又安全,还能更有效率地豢养,以至生意越做越大。牧民准备在各州扩大规模,顺便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帮忙做工。
如今,交州的牧园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小神医在意的牛也出自这片园区。
“如今兵荒马乱,这生意应该做得不甚安稳吧,牧园的人会受欺负吗?”没怎么听过牧园的人问。
梓桑:“一开始是会的,只是若那些人不怕经历家禽病害引起的瘟疫或是以后都不吃肉了,倒是可以给牧园一个致命打击。”
瘟疫,无论何时听到都让人毛骨悚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牧园的人本本分分,属地军队要是缺肉还会主动献上,对那些军爷更是尊敬有加,如果军队伙房的家禽出现问题,也会上门帮忙,故而两边关系都不错。”
众人点头,这样一个组织铲除了可惜,争夺又不太敢,难怪在战乱时还能得到发展。
一些人立刻表示要加入,猜测梓桑有门路,便求着她带上自己。
一堆老弱病残只露出一点央求,梓桑就立马应下,一点也不嫌弃她们累赘。
夏今歌则心存怀疑。
亲人之间尚且在危难中展露薄情寡义的一面,梓桑为何能对素不相识的人心软成这样。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发生被抛弃的事,她从小到大的教养都教她在大事面前要权衡利弊,梓桑却善良得令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