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这一刻,玛蒂诺递出的礼物甩开了所有其余情绪,不用去理解和体会就能清楚。
“保持快乐对我来说可能没那么难。”
玛蒂诺说,“我没有记忆,但我知道那应该是一段奇迹般的时光。找回记忆就是重温感情,「一个人居然能拥有两次崭新的体验」,光是想到这件事,我都会由衷感到高兴。”
他笑起来,虎牙闪烁,“「快乐的圣徒」,没错吧?既然我在西西里能做好,那现在当然也可以。”
【第一次见到玛蒂娜·埃斯波西托,是在1936年,我12岁。
见面的场合很不合时宜,我去卡塔尼亚大学给堂姐送她忘在家的书本。
卡塔尼亚大学是西西里有名的神学院,在那时的西西里,会就读神学院的只有贵族和教会从小培养的教徒,我的堂姐则不属于任何一种。
教皇国的圣徒要来西西里,这成了当地的大事。似乎是考虑到圣徒是女性,当地的教会提早联系了卡塔尼亚大学,接收了众多女学生,不分家境。
大学的图书馆很大,至少对于十二岁的我而言大得出奇,堂姐让我在图书馆等她祷修结束,正是在图书馆,我听到了一些刺耳的声音。
这些往日将上帝挂在嘴边的家伙没有学到半点货真价实的东西,针对新招收的学生,说出的指摘难听又刻薄。
西西里的习俗就是,斗殴是没人管的,要是想要体面一些,斗殴还能有更加神圣的称呼——「决斗」。
于是我礼貌地向他们提出了决斗。
在把第五十八个人揍得满地找牙的时候,我
的堂姐姗姗来迟,她见惯了我的作风,倒是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吓得魂不守舍。
我还在生气,她的劝说是半点听不进去的。决斗具有公正性,就连教皇阁下也挑不出错。
「西西里不需要圣徒。」我这么说了,「如果圣徒不同意,那就让她来找我,让她的护教者与我决斗,上帝会揭露答案。」
堂姐身后传来声音:「不行,把阿诺德叫来打架的话,他会气得连续一个礼拜不搭理我的。」
玛蒂娜·埃斯波西托就是在那时出现的。
她比我的表姐要矮一点,脖子上系着算宽的白色绑带,穿着神职人员的洁白长袍。
和修女服不同,繁琐的长袍更加肃穆,两条绶带被红色长发半挡着。
那双红色的眼睛很大,又很亮,我几乎能在她的眼睛里找到自己的整个身影——怒气还没褪干净,又因为某些原因感到困惑。
我确实很困惑。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堂姐也劝不住的愤怒中感到平静,以及一点点高兴。
「你连续和这五十六个人决斗吗?」她好奇地问我。
「五十八个,有两个胆小鬼提前逃走了。」我纠正。
堂姐手足无措:「giotto,不要这样和圣徒阁下说话。」
「没关系,五十八场决斗的胜者有权利发表他的感想。」玛蒂娜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没有被冒犯的不虞,「我是玛蒂娜·埃斯波西托——你现在还生气吗?」
我想了想:「好像没有了。」
「有高兴一点吗?」
「好像有。」
「这就是我来西西里的原因啦。」她轻快说,「我希望我所注视的人都能发自内心的快乐。」
快乐的圣徒——这就是我对玛蒂娜·埃斯波西托的第一印象。
————————《西西里圣徒》回忆录giotto·von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