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去什么船厂啊!他那边离医院可远了,大婶来回看病不方便。”孙卓远招手让他们跟上,“跟我走吧,去军区招待所给你们开间房,距离医院只有一刻钟的路程,宋恂来找你们也近便。”“这……”项英雄看向宋恂,住招待所得花不少钱呢。宋恂无所谓地摆手,笑道:“既然孙连长邀请了,咱们就听他的安排吧。军官家属住招待所不花钱。”于是,项家人坐了一回只在马路上见过的小汽车,被人带去了军区招待所。宋恂进房间看了看,发现东西都还算齐全,就让他们先休息。“我这几天得去跑公司的业务,你们就放心住着吧。”他对项小羽建议道,“你不是来过省城嘛,这里距离革命公园和动物园很近,没事可以带着队长和苗婶出去转转。大夫那边一有了消息,我就过来接你们。”项小羽赶紧点头点头,让他放心。从招待所出来,宋恂摸出三块钱塞给孙卓远。孙卓远不要,“寒碜我是不?”“拿着吧。我请来的客人,没道理让你出房钱。”孙卓远虽然看着没个正型,但为人还算有原则,这种便宜他是不会占的。说是按照家属的待遇帮着办入住,也肯定是花了钱的。“一会儿喝酒的钱你出。”孙卓远再次推回去。宋恂用下巴点了点他的胳膊:“你都这样了能喝嘛?”“上马安邦,下马喝酒!可不是胡吹的!”孙卓远胡乱扯了一句就嘿嘿坏笑着问:“我说你,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人家跑前跑后,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不会是看上队长家的闺女了吧?”宋恂皱眉:“你少胡扯,人家才几岁。”“嘿嘿,你也才二十三,别说得好像年长了好几辈似的!那姑娘我瞧了,挺水灵。不像是长在农村的,好好捯饬捯饬说是城里的也有人信。”宋恂推开他挤过来的脑袋,无语道:“你自己的事还没弄明白呢,少操我的心。”提起他的事,孙卓远也收了笑,用唯一完好的那条手臂搭上宋恂的肩膀。“走,好久没见了,叫上钱小六喝酒去!”到公安分局,拉上休白班,正在休息室里呼呼大睡的钱小六。三人结伴去了一家开在分局对面的国营小馆子。碍于孙卓远是个伤员,钱小六还得值夜班,宋恂没点白酒,让服务员上了两大杯的生啤,配了点花生米和炒虾米,就能喝一顿了。钱小六先干掉一大碗凉面填饱肚子。喝了口橘子汽水,看对面两人你来我往地碰杯,不由翻个白眼,问起了正事。“你还真打算在农村扎根了?船厂还没有说法么?”宋恂摇头,“没消息。我周一去趟船厂,看看情况。”“你说你,好不容易冲动了一回,还让人给你一竿子支到农村去了!当初要是去考个军校不就没这些倒霉事了?”宋恂喝了点酒,也放松了下来。舒坦地靠进座椅里,摆手说:“过去的事就甭提啦!”“为啥不提?凭什么宋恺可以去当兵,你就不行?”孙卓远撇嘴,“你看人家如今在后勤混得多滋润!”“我也可以去。”宋恂漫不经心地挑拣着花生米上的红衣,“不过,我家还有个宋恒,也是从小就嚷嚷着要当兵的,而且他淘成那个德性,也就部队能管管他了。老宋家三兄弟,不可能都当兵,好事全让我家占了,别人能乐意吗?”“我看不是全让你家占了,而是全让宋恺一个人占了!”提起这事,孙卓远就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个大学真是白上了,那农村的工作,是个人都能干,你去了不是浪费人才嘛?还不如让宋恺去呢!”孙卓远还记得宋恂当年少年得志,考去上海读大学时的风光。那几年宋恺在他跟前都是缩着脖子的。虽然毕业分配时没能留在上海的研究所,而是被返回原籍,进了渔业公司的一个下属船厂,但好歹也是个工程师。在他们大院里,这样的文化人也是很受人尊敬的。“你们可别小瞧了农村的工作,我现在干的工作,你们未必能干成。”宋恂笑道,“公社里把我当成救火队员,如果干不好,公司年底就要解散了。”“这么严重?”两人同时出声。宋恂对他们说了公司的情况,着重谈了当地渔民不肯钓鲨捕鲸和缺钱买船的事。“你们说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哪知道咋办!”孙卓远凝神琢磨半晌,蹦出来一句,“要不我借你点钱?”宋恂差点被酒呛住,“你知道一艘船多少钱不?”“那我就帮不了你什么了,”孙卓远摊手感慨,“没想到农村的活也这么不好干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