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严凛父亲前段时间生病,动了手术,现在恢复得还不错。之前,他怕严凛担心,一直没让人告诉他。虽然他父亲从前脾气确实是有些暴躁,但现在年纪大了,嘴上不说,这些年其实心里很惦记他的。你们现在也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我就想,你们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回家看看。”
苏香草知道,沈玉萍这些话不光是对着她说的,也是对一窗之隔的严凛说的。她不是严凛,不知道他小时候经历过些什么,自然也不会劝他原谅,要不要和他父亲和解,她尊重他的选择。
入夜,苏香草半夜醒来,却发现严凛还在翻来覆去地没睡着,她干脆伸手拧开了床头的台灯。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严凛问。
苏香草:“能和我说说你的心事吗?”
严凛:“你想听?”
苏香草:“嗯。”
她将枕头往严凛那边挪了挪,和他两个人靠在了一起。
严凛:“我跟你说过,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妈就去世了的事吧?我就是气他,我妈才没了半年,他就又娶了个老婆的事。”
“还有,他脾气不好,小时候我没少挨他打。后来,我十八岁那年要离开家参军,临走前他非要和我打一架,比比输赢,他输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他老了。”
他道:“虽然他嘴上不肯服老,但确实是老了。”
良久的沉默后,他长叹了口气,问苏香草:“想不想去京市看看?”
苏香草伸手抱抱他,她想起小鱼说过的时下流行旅行结婚的事,她道:“你还有婚假没休吧?等过段时间,我们去京市,可以多住一段日子。”
严凛轻轻将手放在苏香草的脸颊上,看了她好一会儿,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了她乌黑柔软的发上。他的这些心结,藏在心里,从没对人说过。今晚对着她说了之后,他感觉心里舒服了很多,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好像背了多年的包袱,终于放下了。
苏香草:“对了,今天有个记者采访我了,我要上报了。”被沈玉萍来家里的事一打岔,她这会儿才想起跟严凛说这事。
严凛惊讶:“什么报纸?”
“云城日报。”苏香草道。
严凛一连买了好几天的《云城日报》,这才在民生版面的角落里找到了一篇豆腐干大小的文章。没有配图,但文中提到在江滩镇水花街十六号,开了云城中还说,开饭馆的是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虽然年纪轻,但在时代的潮流中,敢为人先,这种精神值得学习。
严凛将这篇文章从报纸上仔细剪下来,贴好,装裱在了事先准备好的镜框里,郑重其事地摆在了玻璃柜上的电视机旁。
等苏香草回家时,一眼就看到了玻璃柜上的相框。
“真上报纸了?”她很高兴,“这两天太忙,我都差点忘记了这事。”
她忘了,但严凛没忘。想到这个,她有点感动。苏香草将相框拿起,浏览了一遍文章内容,笑道:“太好了,有写详细地址,这下子,生意恐怕要更好了。”
苏香草料得没有错,第二天饭馆还没开门,门口已经等了许多从市里专程过来的人。
这些人都是在昨天的报纸上看到了那篇报道,刚好今天是星期天,便坐车来到江滩镇水花街,就想尝一尝这私人饭馆,和国营饭店有什么不一样。他们还没开始吃饭,第一眼见到苏香草,便觉得开饭馆这姑娘长得可真好看,笑盈盈的,可比国营饭店那些耷拉着脸不耐烦的服务员好多了。再一看菜单,上面有很多没吃过的菜式,点来尝了,觉得味道真不错,真没白坐公共汽车专程来这里吃饭。有人还对苏香草道:“你这饭馆,要是开到市里,那生意肯定比现在还要好!”不过苏香草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市里什么的,她现在还不敢想,先把眼跟前的做好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