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梅梅听着,不知为何,心里发苦,推载淳到跟前,“万岁爷,大阿哥给您请安来了。”
大阿哥磨磨蹭蹭到了床前,低头叫一声:“皇——阿玛!”
康熙没搭理他,看看皇后身后懿贵妃,扭头嘱咐皇后:“你要以大局为重。要以国家为重!切记!”
胡梅梅含泪点头,“是!”
懿贵妃站在皇后身后,跪下磕头,口里道:“给万岁爷请安。”
“嗯,”康熙闭眼不理懿贵妃,低声问:“恭亲王到哪儿了?”
胡梅梅轻声回答:“景寿大人已经去催了。昨日才走,应该不远。前头传来话说,大概明天早上就能到了。”懿贵妃听了,垂眸不语,心中暗暗思量。
“好!”康熙睁开眼,伸出手来,摸摸大阿哥脑袋,轻声嘱咐:“儿啊,以后跟着你皇额娘,记住,要以国家为重!以社稷为重!”
大阿哥抽抽搭搭,“孩儿知错了。皇阿玛,您教教孩儿,孩儿该怎么做呀?”
康熙喘口气,“会有人教你的。记住,跟着你皇额娘,以国家为重!”
懿贵妃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曾有一刻,她后悔了。她不该使手段,杀了眼前这个男人。他不仅是自己的丈夫
,更是自己儿子的父亲啊!
然而,膝盖之下,地砖冰冷,顺着双腿,一丝一丝冰冻着她的血液,直至心脏。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事已至此,不争,便是死!
康熙说了几句话,吩咐懿贵妃带大阿哥退下。胡梅梅看皇帝似乎饿了,亲自盛了粥,一勺一勺喂给他。
此刻,康熙每喝一口,就觉得食道隐隐作痛。勉强喝了大半碗,摆摆手,对皇后吩咐:“搁着,等会儿再喝吧。皇后,朕要你记住,当年仁孝皇后也曾面对艰难困苦,但是后来全都挺过来了。你要牢牢记住!”
胡梅梅看皇帝身体虚弱,神情却十分坚定。想了想,放下手中汤碗,摘下帕子,替他擦擦嘴角汤渍,小声说:“皇上,请您放心。我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但也知道主幼国疑的道理。皇太后就算有无上尊荣,又怎么比得了江山社稷安定繁荣?”
听了这话,康熙舒心一笑,“好!皇后放心,朕会安排好的。”
当天夜里,梅梅带着懿贵妃、丽妃、祺嫔一直守在楠木殿偏殿。
第二天一早,恭亲王飞马赶回来。康熙醒来,听说恭亲王在丽正门外恭候召见,点点头,“宣恭亲王、军机处四大臣、郑亲王端华、额驸景寿、文华殿大学士桂良,觐见!”
梅梅站起身来,对着康熙行礼,就要回避。康熙摆摆手指,“皇后坐吧。接下来的事,也是你该知道的。”
梅梅想了想,点点头,命小崔子摆扇屏风,挡住自己,端坐在康熙床前。
丽妃坐在偏殿,隐约听说随扈重臣们全部到御前见驾,心里一沉,悄声问祺嫔:“妹妹,你看这天色?”
祺嫔看一眼丽妃,微微点头,“大概是要下雨了吧?”
懿贵妃拽着大阿哥的手,坐在上首,冷哼一声。大阿哥迷迷瞪瞪着眨着眼,听这几个女人坐立不安地说着什么天气。
过了一会儿,丽妃叹口气,“也不知道玫嫔怎么样了。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这时候给关了起来?”
祺嫔苦笑一声,没说话。
大阿哥则是睁大了眼,动动胳膊,问懿贵妃:“额娘,玫嫔怎么了?”
懿贵妃狠狠瞪大阿哥一眼,“管好你自己,小孩家家的,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大阿哥低头撇嘴,暗中埋怨:“怪不得载淳不乐意跟你在一块儿。就你这
幅□脸,谁看了谁难受!”转念一想,当初怎么就觉得叶赫那拉杏贞是个好的呢?如今比较起来,别说皇后,就是祺嫔,都比她强的多呀!
这时候,安德海从门外进来,对着懿贵妃悄悄行个礼。懿贵妃点头,摸摸大阿哥肩膀,“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放心!”
祺嫔见了,低头抿嘴,这个叶赫那拉杏贞,还真厉害!丽妃不明所以,只得担忧地看看懿贵妃,小心叹气。
这边偏殿里,众位娘娘心思各异。那边大殿内,恭亲王为首,众位大臣进得碧纱橱,刷拉拉跪了一地。梅梅坐在屏风后面,看一眼康熙,点点头。康熙亦对着皇后点头。
康熙等众人行礼完毕,抬手叫起。唤来恭亲王:“六弟呀,本来朕以为,咱们兄弟,还能携手共创我大清中兴盛世。可是,天不遂愿,朕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说完,便气喘吁吁,接不上话来。
眼看着皇帝面色苍白,唇呈紫绀,一只枯瘦手掌伸了几伸,终究还是无力垂下。恭亲王登时心痛,膝行上前,紧紧握住康熙的手,含泪道:“四哥,皇上四哥,……”
康熙睁开眼,摇摇头,“不要哭,你是帝国的希望,是朕属意的储君,朕去后,你要接起朕肩上的重担,要……要不顾艰难险阻,施展你的才华,为……大清、为我皇家,创造一个国富民强、海清河晏、政通人和的时代来。记住,朕把肩上的重任,交给你了。不要,不要辜负朕的一片苦心!”
恭亲王听了“储君”二字,便呆住了,见皇帝说完,老老实实跪着,不知是接旨好,还是谢恩好。
其余大臣,也全都愣住了。呀哈?皇上有儿子,不是没儿子,怎么不传子,反而传皇弟了?
端华眼珠一转,跪在恭亲王身后疾声催促:“恭亲王还不赶快领旨谢恩。万岁爷命您为摄政王,辅佐幼主啦!”
景寿低头冷笑,真是睁着眼说瞎话。文祥一听,与桂良偷偷递个眼色,桂良悄悄摇头:且看看再说,万一皇上是欲擒故纵,试探恭亲王对大阿哥、对皇位的态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