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亲昵,她对这个活泼可爱的大丫鬟很喜欢。 橘香撇撇嘴去了。 把三对梅瓶找出来,摆在临窗的炕几上,华贵灼目,橘红瞧着也心疼。 “小姐,这水晶梅瓶是老夫人赏的,要是丢了……”她亦劝东瑗。可想起她们屋里只有这三对梅瓶,不能换成别的,后面的话又咽了下去。 橘红不同于橘香,她性格温婉沉稳。 薛东瑗笑:“这个家里,不管多好的东西,都不是咱们的……” 橘香正捧着一把浓郁馥郁的红梅进来,听到这话,不免看了她一眼。 薛东瑗接过,自己摆弄着水晶梅瓶,一边插梅,一边跟橘香与橘红道:“这个家里的一草一木,甚至你我,都是老夫人、世子夫人的。这梅瓶送出去,老夫人、世子爷夫人高兴了,会有更好的东西赏回来;藏在箱底,她们不高兴,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要了去。” 两个丫鬟连连点头。 东瑗索性说的更加明白:“老夫人和世子夫人高兴了,将来我出阁时压箱底多给些,那才是咱们的!” 世子夫人,是指她的大伯母荣氏。 橘红又点头,很赞同东瑗的话。 橘香却促狭一笑:“小姐,您就算计着出阁时的压箱底?” 橘红瞪了橘香一眼。 东瑗却很大方的淡然笑了笑:“嗯,要未雨绸缪嘛!”声音平静,似无波古井。虽宁静,却有难以掩饰的寒意一闪而过。 橘香和橘红顿时不说话,两人默默把梅瓶插好。 五房的主母杨氏,表面上一团和气,对九小姐薛东瑗却少了几分真心实意。若不是九小姐五年前突然醒悟,总是在老夫人跟前行走,得了老夫人的欢喜,她们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先去嫡妻的女儿,在主母面前还不如庶女,能打压的时候,杨氏绝对不放过东瑗。 不算计,能活得像今天这么体面?九小姐多么不容易,只有两个丫鬟知道。 五年前,九小姐才九岁,不谙世事的天真,不爱读书、不习针黹女红,只知道带着丫鬟四处玩闹。 后来带着庶出的十小姐去后花园摘桑葚,不知哪个丫鬟撺掇,九小姐亲自爬树,结果摔下来。 她性子鲁莽,模样又太过于妖媚,家里的长辈都不太喜欢她,觉得她举止间轻佻,将来只会丢薛家的脸。 一向不管媳妇房里事的老夫人好几次破例,对五夫人说东瑗太不懂事,让她对薛东瑗严加管教。五夫人很委屈,说这孩子天性如此,管不好。 老夫人就更加不喜东瑗。 从树上摔下来后,薛东瑗昏迷了三天,老夫人和世子夫人勉强来瞧了一回,便不再管她。 三天后她醒了,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整个人变得沉默内敛。 而后,就慢慢好了起来,言行举止沉稳大方,比好似换了个人。 老夫人喜欢佛经,九小姐就隔三差五抄佛经给老夫人,还陪着念经,一坐三个时辰不动,比老夫人还虔诚。 老夫人一开始很狐惑她怎么变化这么大。 所喜的,是越变越好,也打心眼里高兴。后见她行事内敛隐忍,没有幼时的轻浮粗莽,一派世家小姐的婉约文雅,便更加喜欢。 特别是东瑗耐得住性子念佛,最打动老夫人。 别说东瑗不到十岁,就是到了世子夫人四十多岁,亦耐不住这份寂寞。单单这份韧性,老夫人就决定好好教养她,跟当初的四小姐薛东婷一样。 东瑗虽常帮着写佛经,字却不好,老夫人请了西宾,隔着屏风教了她两年;她女红不善,老夫人又从宫里的针线局请了最好的嬷嬷。 东瑗好学,而且领悟力极高,这些年总算不负老夫人,读书写字、针黹女红不说出彩,至少不拖后腿,能赶得上从小学习的诸位姐妹。 那时,老夫人发现东瑗的乳娘汤妈妈看人时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以前没有留心,发现之后就心中不喜。汤妈妈是五夫人的人,老夫人寻不到合适借口把人撵了,有些踌躇。 后来东瑗若有所指对老夫人道:“我让汤妈妈教我女红,她却教我绣戏水鸳鸯……祖母,我绣不好……”话未说完,脸上一片艳红,羞惭不已。 教没出阁的小姐绣戏水鸳鸯! 老夫人大怒,把汤妈妈打了出去,换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罗妈妈给东瑗使。 东瑗原先的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叫木棉,一个叫杜梨,都是五夫人杨氏赏的,好几次在她写字时,撺掇她:“小姐,您不想瞧瞧先生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