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来请安,老侯爷和老夫人是不是因为今早的事恼了,还以为是薛东蓉派人来的? 要是因此耽误了她的婚事…… 二夫人越想越怕,反手紧紧攥住了女儿的手:“蓉姐儿,你可别糊涂,过了年你都十八了,门当户对的婚姻难寻了,极可能是给人做继室,娘舍不得,你可是侯门千金!再说,进宫了,有朝一日你做了皇贵妃,薛府上下都要给你叩首行礼,这才是你应得的前程!” 薛东蓉的手微颤,心口似万箭齐攒的疼。 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好去处,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极其尊贵,可谁又想到一朝红颜未老恩先断的悲凉? 就算圣宠永存,可皇宫是血肉模糊的战场。为了活下来,没有姊妹情,没有母女情,没有夫妻情,只有争斗,只剩下无声的谋算,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连睡梦都不得安生。 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得! 不,她不进宫! 可母亲盼的不是薛东蓉给她带来什么,而是盼薛东蓉能一生富贵,这份真心实意的母爱,她又怎么泼母亲的冷水? “天快黑了……”她搀扶二夫人,脚步不由加快,“娘,您放心吧,祖母不会让瑗姐儿进宫的。只要瑗姐儿进宫,得了圣宠,那些文臣定要把当年韩家的事翻出来。参瑗姐儿一本佞妃祸水,她命不长久!祖母肯定想到了,她舍不得的……” 二夫人听了,不由大喜,拍着薛东蓉的手:“我怎么忘了这茬?那个韩氏,倒是替咱们母女做了件益事呢……等你进宫成了皇妃,娘要烧些纸钱给她。” 薛东蓉听着母亲不着边际的话,有些啼笑皆非。可总算把母亲的不安安抚下来,她微微舒了口气。 这一世,她誓死不进宫! 薛东蓉的目光不由望向拾翠馆的方向,拳头微攥,长得那么美丽的薛东瑗,既然上天赐予她美貌,就让她去皇宫受圣恩,将来母仪天下吧!那些虚荣,她薛东蓉再也不要了! 韩家的事,皇族想掩饰都来不及,那些文臣看似个个直言不讳,铮铮铁骨,却最懂帝王心。谁敢提当年韩氏女的事,谁便是死罪,什么韩氏成为薛东瑗进宫的障碍,只是薛东蓉哄二夫人的。 “瑗姐儿,你要谢谢我,我再也不同你争那个机会了,再也不羡慕……不嫉妒你的一切了。”薛东蓉想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恬静淡雅,她搀扶着体态丰腴的母亲,一步步轻盈回了和宁阁。 第019节契阔 薛老侯爷在外院听世子薛子侑说了薛东婉的事,大发雷霆。 今日他的老友,世袭第三代二等奉国将军杜国公爷来访,薛老侯爷原本打算在外院吃了晚饭再回内院。世子的小厮去找他,他留下杜国公,在外书房见了世子爷,两人说了几句,薛老侯爷就拍案而起,直径回了荣德阁。 “给我查,查不出个缘由,五房谁都别活!”老侯爷跟老夫人确定了薛东婉是上吊自尽,顿时将茶盏拂在地上,一手扶着炕几一角,捏得手背青筋暴突。 老夫人沉默不语,她了解老侯爷的脾气,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火上添油,任由他把情绪宣泄出来,再劝不迟。 好半天,老侯爷扶住炕几的手不再打颤,脸颊的雷霆怒意亦隐去四五成,他有些哀痛阖眼,试图平复自己的暴怒。 老夫人把自己手边的汝窑茶浮雕蝙蝠纹盏递给他。 清冽暖茶入口,唇齿间留着铁观音的浓香,那微甘似苦的茶水浸润五脏六腑,让人莫名的心田宁静,老侯爷才算真正平静了几分。 “我做主,这件事瞒下来,只有大房和五房知道。”老夫人声音似冬日梅树梢头雪,看似安静平和,实则暗噙蚀骨寒意,“先假称婉姐儿被厉鬼缠身,半夜袭扰姝姐儿。送去靖远庵,让葛总管帮着料理她的后事。等过半年,再说她病逝,我再替她开丧,请佛僧、道士为她超度,不枉她托身在薛府十四年……” 说道最后,她越说越慢,生怕自己声音带着哽咽,重新勾起老侯爷的愤怒与哀痛。 老侯爷听了老夫人的话,半晌不语。 “不查?”他倏然回眸,紧紧盯着老夫人。 迎上老侯爷锋利的眼眸,老夫人表情平静里带着坚持:“不查!好好的姑娘家,无故寻死?总会牵扯出家里的一些人和事!咱们镇显侯府,除了二房的蓉姐儿,剩下待嫁的姑娘,都是五房的。只要查,就难免走漏风声。一旦有风声,人言可畏又可恨,对五房其他姑娘都不好。婉姐儿上有瑗姐儿,下有姝姐儿、琳姐儿、妍姐儿、娴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