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远林默默看了眼手上的钉书机,开始思考要是把这个砸过去能不能让某人闭嘴,“你听说过搞悬丝诊脉的西医?希波克拉底(现代医学之父)都能让你给气活了……嗯?等等……”
看杜远林若有所思,薛哲问:“怎么?”
“你运气不错,我还真想到了一个能帮上忙的。”杜远林按下一边的内线电话免提键,“悬丝诊脉是不成,不过望闻问切还是可以的——喂,小安子……”
听筒那边传来冷飕飕的一声:“你叫谁?”
“咳咳、安爷,这边来了个病人,不让抽血不让碰,急需您老人家出马。”杜远林换了谄媚语气,“你要是不来,我的面子可全没了。”
挺正常一句话让他说的一咏三叹,跟唱戏似的,听得薛哲一身鸡皮疙瘩。他这个旁听的都这般感受,直接承受正面攻击那位的心情可想而知。
“……等我上来。”咔啦,挂机。
“搞定。”杜远林冲薛哲比了个“ok”的手势。
“你这儿还有中医?”亏这家医院顶着“豪斯·皮特尔”这么个假洋鬼子的名字。
“这年头的有钱人要么迷信西医要么迷信中医,我们这儿自然也要顺应潮流,”杜远林嘿嘿笑,“平时坐堂的是个老医生,仙风道骨的那种,往那一坐就是宗师风范。刚才接我电话的是他孙子辈,跟我一样,努力复习准备考研,等将来接他爷爷的班……对了,你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可好玩儿,叫安……”
他的话还没说完,内科诊室的门已经被人推开。
“哟,安爷!”杜远林立刻蹦起来,冲进门来那人一鞠躬——那幅度大得跟唱戏似的。
进门来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冲薛哲点了点头。
薛哲打量着这个被杜远林称为“安爷”的人,感到颇为有趣——他当然不是该被人称为“爷”的年纪,看上去顶多就跟杜远林差不多大,只是不知为何把一张俊秀的脸板得跟花岗岩一般,使人望而生畏。这么一张脸,再配上身上白得几乎发亮的白大褂(杜远林那身原本看着也算干净,但跟他一比顿时显得灰扑扑的),使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医生,反倒像个科学家——冷血无情拿活人做实验的那种。
瞪完杜远林,他把目光投了过来,在薛哲身上停留数秒之后略一点头,道:“你好。”
“你好。”薛哲不太擅长应付这种一看就严肃的类型,只能干巴巴打个招呼。
“病人呢?”话是这么说,但他的眼睛已经看到了薛哲身后的不赦身上。
“我说安爷你也不要这么严肃……”杜远林依旧在聒噪,“那是我同学,薛哲,您别把人吓着了。”
说着,他又冲着人对薛哲做出个介绍的手势来:“这是我们医院未来的中流砥柱之一,据传是某某中医世家的嫡系传人,从生下来开始就会背《本草纲目》,那叫一个家学渊源……嗷!”
杜远林一句话还没说完,被介绍那人已经在他身上轻轻拍了一下。说来也怪,看他手也没用多大力气,可那一巴掌拍过去之后杜远林却是惨叫了声,缩着脖子跑出老远去。
薛哲笑着打趣:“哟,您老人家真是越发娇贵,一巴掌能拍成这样。”
在他身后的不赦微微皱了皱眉,伸手轻轻拽了拽薛哲的衣服。薛哲一愣,还来不及问个为什么,杜远林已经嘀嘀咕咕地开了口:“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手多黑……我又不是说不好听的,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
“现在不让你闭嘴,你就会说个没完。”“安爷”叹了口气,似乎也懒得板着了,脸上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来,“我姓安,安德烈。”
“……好名字。”薛哲由衷道。
叫安德烈的中医……薛哲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他半晌。
“他家没有外国人血统……”杜远林看来跟安德烈很熟,八卦张口即来,“只是他家取名字要按着一个什么口诀,一代一代下来的那种。他这一辈恰好是‘德’,这家伙生辰八字又五行缺火,他爷爷就给他取名‘德烈’……反正这三个字都是货真价实中国字,不能因为读音比较像就卖给洋鬼子吧?”
在他八卦的时候,不赦已经过去桌子那边坐着了。薛哲一边注意着那边安德烈一边听着杜远林八卦,不免有些分心。
中医应该没关系吧……看着安德烈在那边认真诊脉,薛哲心里不免有些发虚。
理论上来说,中医出现问题的几率应该比西医更大,毕竟西医可不管什么经脉什么穴位这些武侠小说常见词。不过比起让人抽血化验,薛哲觉得把脉能知道的事情……似乎还能少点?
好在安德烈面色一直平常,看起来不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过了半晌,安德烈站起身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受了点风寒……”
薛哲松了口气。
“……而且之前受过不少伤。”安德烈平静地接下后面半句话,“他之前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薛哲觉得自己扯淡的技巧真是越发炉火纯青,现在已经能做到红口白牙说瞎话的时候脸上还一点看不出端倪,“这孩子刚来我家没多久,来了就病了。”
“是么。”安德烈看起来并未生疑,“那我开两副药好了……”
“反正下面不就有药铺么,你帮忙一块包好算了。”杜远林说。
“好吧。”安德烈点了点头,“那我去拿药,你们在这稍等一下。”
等安德烈出了门,杜远林开始哼哼唧唧地抱怨:“就那么点儿小病我也看得了,就你拖拉,还不让我碰,害得我给那小子拍了一下……”